苏无忧同太子的来往,他们这几个皆是一路看来。
可到了如今,也没人看明白太子同苏无忧究竟算何种关系?
初时,苏无忧曾提过一句,说是太子于他有恩,故而有了后头这番来往。
可究竟是怎么个恩,无人知晓。
要说两人不亲近吧,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书信暗中往来,而太子还主动送了不少银子过来供苏无忧谋事。
可要说亲近吧,苏无忧每回提到太子的口吻都绝称不上赞许,更无喜悦。
就像此刻这般。
按理说,太子送银子,送消息,还允诺相助报仇。就算有利用苏无忧对付三藩的用心在其中,可真要说来,不也正合了苏无忧的意愿么?
反正那府里就没一个好人。
他们觉得苏无忧想法有些偏激绝对了。
旁的不说,这百花再造术这般重要,为何苏无忧连向太子开个口都不愿,就这般断定是哄骗。
怎么也该试一试才对。
可是苏无忧的性格他们也清楚,此际他脸色就明明白白写了“莫要再提”四字。
几人只能默然。
“不是说有要事禀报么?”苏无忧抬起眼帘,神情平静,较之几个神情沉重的属下,他反而好似是最无谓的一个。
几人这才回神,薛东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老四一直盯着那女人身边的动静。前些日子,她身边姓李的妇人从东海府回来后,第二日便拿了这图纸,还特意换了装束,遮遮掩掩的去了金满堂让掌柜打了一个印信,给了五百两银子工钱,嘱咐掌柜不得泄露。这是老四逼那掌柜画出来的。”
“五百两?”百寿惊诧:“啥印信这样金贵?”
南阳城外最好的赤淤地一亩也不过三贯钱,五百两足足可买近两百亩!
“我也觉着怪才让那掌柜画了出来,本想叫他再打一个,可他说那印信用料极稀罕,他也只寻到一块相仿些的。正好打一枚,如今已是没了。”薛北接口道:“上面好像写了东西,可我们四个都不识。怕走漏风声,也没敢乱寻人打听。”
苏无忧接过图纸看,只见图纸上绘制了一个一寸长拇指大小的玉块,一头圆润一头齐整。齐整的一面还刻了几个花纹似的字样。
“宝汇楼……”苏无忧轻轻念道。
“宝汇楼?”薛东惊道:“这是宝汇楼的印信——”
大齐民间钱庄无数,可论招牌最响亮的只有一家,便是这宝汇楼。本朝初立前,战乱生灵涂炭,兴亡无数。唯独这宝汇楼保留下了基业,从前朝屹立至今。而今雅江南北数十家门楼遍布各郡县,远至北边京城,近到琉璃府所在的南阳城,都有其分号。
薛南送了胡先生也回来,正好听得这一番对话也生了奇:“那女人打这印信作甚?宝汇楼的印信都是自家师傅特制,怎会到银楼让人打?这印信好生古怪,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印信。未刻名讳,这是印信是认东西不认人——”
他精通账务,苏无忧的各种账目便是由他打理,宝汇楼的印信自然见过不少。苏无忧说这是宝汇楼的印信,他不免惊异。
苏无忧弯起唇角,轻笑讽刺:“既然刻了宝汇楼的字样就定是他家的印信。你们没见过自然是因为这印信精贵……这回你们倒是立了大功。若没猜错,这印信乃是伪造。这东西真正的主家应是东海府。如今老二缺银子得紧,那女人只怕是盯上了自个儿娘家了。”
信息太过惊人,五人听得面面相觑。
薛西心肠最良善,闻言惊愕呐呐:“那,那可是她亲爹……”
百寿最先回神过来,嗤之以鼻:“这女人连自个儿亲侄子都能下手,亲爹算啥?”他素来机灵,话听到这儿也就举一反三了,说完了这句,回过头看苏无忧:“我就说这回稀奇,这女人去贺寿,难不成就是想打那真东西的主意?公子怎知这印信就是东海府的?”
若真是宝汇楼的印信,假的自然逃不过人家的眼,即便仿得再真,人家也有一套识别法子。百寿多想一下便明白过来,那女人打这印信定不是想以假乱真去冒用取款,应是想“以假换真”骗她娘家才对。
“愈是罕见的印信能支领的数额便愈大。这印信上刻的是上古篆字,如今能识之人已少,且又未刻持有人名讳记号,说明这印信极为隐秘。”苏无忧微微嘘眼道:“天下能用得起这种印信也不过三五家,能让那女人打主意的便只有那一家。她身边的人前脚去了娘家,后脚回来就去打这印信,其中若无关联才是奇怪。我猜要么是这回她的人去东海府没带回她想听的好消息,要么便是给她打前站探消息去的,若不然按她的性子,岂会去给那郡主贺寿,更莫说还带了老二一同去。不过此事也不需急,是真是假,此番等她回来便知。”
虽未亲见,却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东南西北并百寿五人面上皆露出惊喜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