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不知上回的事儿怎么个了结的。但听柔芳郡主这话也猜出几分……白露定然是忍气吞声了。
可这样的一件事,柔芳郡主今日能这般大喇喇毫不在意的说出来,那说明当日此事并未遮人耳目。
不知为何,辛夷心里有点难受。
侗月将八支无簇箭矢又朝白露身前递了递,面上虽笑着,但眼底的逼迫之意却显而易见。
白露僵住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辛夷垂了垂眸,忽地一步上前,伸手接过了箭矢。
没想到冷不丁冒出个辛夷,侗月楞住,随后不耐皱眉:“你做什么?”
她以为辛夷是来搅局,不想让白露出丑。
柔芳郡主也楞了瞬,一旁的李小姐看了辛夷一眼,微微笑道:“我看这位姑娘是想替白露姑娘呢。”
柔芳郡主看向辛夷:“你想替她?”
辛夷点了点头。
白露也怔住,看向辛夷。
柔芳郡主呵呵轻笑,懒懒不屑的摇了摇首:“那可不成,这输了可是有彩头的。你是哑巴,待会儿怎能付彩头?”说着又睨向白露:“你倒会打算盘,让个哑巴来让跟我赌,果然是表哥身边的聪明人儿!”
她就最看不得这白露,今日存了心要打她的脸,让她没法在这儿府里呆,又岂会让个小哑巴来搅局?
“让你玩儿是看得起你,你让这么个下等奴才来是想打我脸么?”柔芳郡主的脸倏地一沉:“侗月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是表哥身边的大丫鬟,姑母没教过你规矩么?”
白露看向辛夷,辛夷抿紧唇,有点肉肉的脸绷得紧紧的回望她,眼神是平素所少有的沉静。
白露垂了垂眸,复抬起:“辛夷是公子外书房的笔墨丫鬟,同奴婢一般,也是一等月例。奴婢的脚不方便,郡主看得起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可今日实在不便,就让辛夷替奴婢给郡主取个乐吧。若是输了……”顿了顿,吸一口气:“若是输了,就算奴婢的。郡主说如何就如何。”
“好!”柔芳郡主双手轻拍了拍,笑得不怀好意,环顾四周:“你们都听着的,日后就莫说我欺负人。这可白露姑娘自个儿亲口答应的。”
此际一番闹腾,除了她们几人,周边也有不少府中的下人远远地看着。
柔芳郡主的这番话,显然就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
那叫嘉怡的李家小姐却打量了辛夷一眼,再看了眼笑得一脸倨傲得意的柔芳郡主,轻轻抿唇笑了笑,退开几步让出场地,未有说话。
投壶本是前朝文士爱玩的雅乐,按理是有一套特定礼仪。但后来在闺阁小姐夫人们中流传开来,那些个规矩便都简化了。
本是大雅之堂中方能玩的投壶,也被贵妇贵女们搬到了庭中。
侗月并未将辛夷放在眼中,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另外八支箭矢后就简略的同辛夷交待了下规矩:“站在线外,咱们一人投一支,最后谁投进的多,谁便胜出。听明白了么?”
辛夷转首看向那地上的投壶,心里约莫估算了下,也就十步的距离。
她点了点头。
侗月唇角弯了弯:“你先还是我先?”
柔芳郡主性子外向,爱玩乐,尤爱投壶。怀江城的贵女圈中,论投壶,无人能及柔芳郡主。也是因此,她也下了苦心练此艺。虽不及柔芳郡主,但平素也少有人能胜过她。
此番出阵,心中自然以为是十拿九稳。
自接了箭矢在手里,辛夷一直是一个表情。在侗月看来,这个哑巴丫鬟看起来木木的,有些呆板。她心里只是轻视。把辛夷当做是才进府,还不明形势只是想讨好白露的傻奴才。
辛夷朝她指了指,意思是让她先投。
她也不谦让,反正谁先谁后,也都一样。
走到线正中,正对投壶的位置,她凝神瞄了瞄,手一甩,箭矢正正入壶口!
一旁的两个丫鬟拍手笑了起来,柔芳郡主抱肘似笑非笑站在一旁。
她轻轻笑了笑,转首看向辛夷,退了开去。
白露的脸又白了白,看向辛夷的神情有些紧张忧心。
辛夷垂了眼走过去,分出一根箭矢拿在右手,抬眼定定看了看那口小肚大的投壶,手举起,似有些笨拙——
除了白露,其余五人面上都是笑容。
辛夷闭了闭眼,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再一睁眼,手中箭矢就飞了出去——只听“嗤”的一声,箭矢入壶!
竟然投中了!
众人面上笑意齐齐一滞,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以为看错。
柔芳郡主放下手臂,抬了抬一侧眉梢,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还有些运气……侗月你愣住作甚,该你了!”
她是个中高手,辛夷的姿势并不熟练,一看就是新手。她自然以为辛夷是误打误撞行了大运才投中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辛夷的这个大运竟然一直行到了第六支箭!
前面六支,侗月六投六中,辛夷虽是姿态笨拙,竟然也是六投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