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初春丝毫不见暖意,袅袅炊烟四散飘荡,笼罩着昏暗的帝都,奉常寺外的侍兵不时地抬起手吹呼取暖,嘴中冒出屡屡白气。
奉常寺太祝府内,刘辇黑衣红裳盘坐正台,头戴法冠深情肃穆,两侧飘散着檀香烟雾,似是细细白绫冉冉旋绕。程杰与手下的五个兵尉分别坐在台下两旁,恭敬侯旨。
金夕只是兵尉,本无机会坐在太祝府,不知是何原因被宣来。昔日骗杀迟释之时未来得及观看,此时细看上去,太祝大人国字脸,立耳,白须,凝重的神色中伴着一丝阴笑。
“诸兵尉,”刘辇忽然开口,随即脸上呈现出笑容,“你等在程校尉的统领下,修为日深,着实可喜可贺,眼下有一件大事需要你们前往,事关我朝社稷,定要誓死不辞!”
“是,大人!”程杰官阶最高,率先应诺。
“遵命,太祝大人!”金夕与其他四人异口同声,随后一同抬头听候旨意。
“哈哈,好!”太祝捻捻白须,满意地点头示意,“始皇帝初定天下,自然少不了有人窥视帝朝,今日乃初春月正,我觉察祀堂有变,施天祭而查,孽龙之气侵扰,再念时日,方测出竟然是尧之后裔作梗。”
金夕暗地一怔,尧帝的后裔?已近两千年,何来尧之后裔?
太祝刘辇稍稍停顿,逐一打量座下六人的脸色,现无人问稍有不满,随即又笑笑说道:“尧之后裔有刘累,曾与夏帝孔甲年间担任御龙之职,因御龙而身有龙气,子嗣蔓延,到如今有一人却成就破世之力而尚未成事,刘累的后裔遍布天下,但是,据观山之法我料定此人存活之地……”
他再次探向台下。
金夕心里骤然惊骇,刘冷便是刘累的嫡孙,恐怕此时正在二重仙界焦急等待着他;刘冷也是御龙者,当初十里之外便嗅到龙鬃之气,可是已去千余年,没想到这太祝竟然能够探查出端倪,立即生出无尽的恐惧,见刘辇还在观察便轻声问道:
“大人,不知是何地,如何处置?”
太祝将笑融融的目光移向金夕,暖暖地说道:“此人生在丰邑,以易查之,逆人是一个男子,年三十至四十二,一地支之轮,所以要派你们尽快赶往丰邑,秘密将所有此年龄的刘姓男子尽数杀死,一个不留!”说完,他又是微微笑。
所有人身体一震!
丰邑刘姓,三十至四十二岁男子,要尽数杀死!
金夕忽然感到一股恼火涌上心头,好想冲过去将太祝的人头拧断。
丰龙山不就在丰邑么!
他再次意识到不详,必须亲自赶往丰邑查个究竟,遂开口道:“大人,我等乃大秦之兵,自然应为帝朝效忠,一定完成使命……不过,卑职有一事禀明,在座诸位兵尉身后有着一百五十兵伍,一同涌入丰邑,定会引起骚乱,说不定会引刘人外逃,卑职想,不如就由我的武侍秘密潜往,三十人足矣。”
“胡说!”一名兵尉忽地站起身体,指向金夕喝道,“区区三十人,若要荡清丰邑,说不定需要十天半月,早已走漏风声,我也要跟随前往!”
金夕双腮隆起,一瞧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大人明察,杀尽刘姓壮年男子,自然不可逐一行事,无论去多少人都会引恐慌,卑职之意是先行探清人数与家居,我三十人一夜之间就可以将其杀尽!”
“放屁,”那兵尉脾气暴涨,“好事都让你一人做了,还要这奉常寺做什么?”
当众骂人是金夕最为恼恨的事,除非是他自己,而且他绝不会允许此人踏入丰邑一步,愤怒之下身体未动,“啪”一声拍打在桌面上,五行草芽瞬间开启,一道真气从掌下窜出,直逼兵尉而去。
兵尉瞧出端倪,不屑一顾纳起真气挥臂荡去。
嘭!
兵尉噗通一声坐在原位,脸部扭曲数次,喉头不断鼓动,最终没有把持住,一咧嘴鲜血滴落出来。
“还请校尉大人定夺!”金夕好想冲过去给程杰一个耳光,此时还在那里看热闹似的。
“放肆,”程杰惊愣片刻连忙怒向那兵尉,“太祝府内口出不逊成何体统?瞧你这等狂躁模样,赶去丰邑也是徒生事端,”随后立即起身来到大殿中央,郑重其事地向刘辇说道,“太祝大人,金兵尉说的有理,人多口杂,而且不宜秘密行事,不如就由我带领金兵尉的人去往丰邑刺杀不轨之人。”
他已经明白金夕的意思,也同样为彰显自己功力,稍稍转过身,抬起手掌向刚刚被金夕震裂的桌面拂去,一道水行真气悄然出,那道裂痕荡然无存完好如初。
不过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在太祝面前展露全部真气,否则那受伤的兵尉早已一命呜呼。
“好!”刘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二人有勇有谋,自当不会辱命,此去丰邑二十日足矣,你等要在两个月内尽数斩杀刘姓壮年男子,如有不详实,凡是成年之人皆可灭杀,绝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是,大人!”
金夕与程杰答道。
“待你二人回归之日,我一定向奉常大人请旨加爵晋赏!”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