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轻功是一般般啦,但也足够爬到梁上,窥视简竹了。
她没见过有谁独处室内,都戴着帽子遮住头脸的!就算说他脸受过伤吧,这样的防护措施也太夸张了嘛。除非另有阴谋……哎,这样仔细看起来的话,他的身形跟那作贼女孩很像哦?想想他的声音,根本也跟那女孩很像嘛,最多是低哑一点。所以,难道——
像为了答复她的疑心似的,简竹抬起手,摘下了帽子。
刹那间,宝刀似乎看见了一条雪白大尾巴蓬松松飘甩,吓得她差点没当场从梁上跌下来!
那是简竹的一头长发,随着帽子摘下,便也像冰雪般倾落。不夸张,冰雪。他头发完全是白色的!微弱的灯光下,莹莹生辉,像是用银丝纺成。他的睫毛也是白的,白得几乎透明。与之形成对照的,是他的每一寸皮肤、甚至眼眸,都同样为浅浅的粉红色。
宝刀没有真的吓得摔到地上,可是手中的契约却惊得滑落,“卟”掉在简竹足边。简竹本能的抬头。
宝刀一缩,躲在大梁的阴影里,一边但愿简竹没看到她的身影,一边捏粗了嗓门道:“凡人啊,我是你们供养的神君,见你有一劫,特来帮你。这害人的商契,你可毁去。”
“所以呢?”简竹静静道。
呃……这是对帮忙神君的态度吗?宝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简竹,你够拽!她咬牙继续:“所以啊,有个叫慕飞的孩子,还有他的亲娘,你最好关照一下他们,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我记得你跟他们家应该有仇?”简竹语调里添进一丝玩味。
“有仇是有仇啦,不过——”宝刀本能的挥挥手,然后“咚”的一下额头撞到梁,“你知道是我啦?”
“这么大的老鼠,很难不知道。”简竹摇摇头,“下来吧。”
宝刀小心翼翼溜下来,背着双手:“对啦,是我,所以……”怎么看他的脸都好奇怪!粉红本来该是可爱的颜色,可是满脸满眼睛都是,简直有点……过份了喂!宝刀不敢多看,眼睛在地上瞟飞开去。
简竹不动声色的戴回帽子:“所以呢?”
“呃啊,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这个拿回来了。陈雍是坏人,他想用这个把你赶出去的。所以我救了你哦。所以,你还是关照一下慕飞跟他娘吧。他们好可怜的样子。”宝刀结结巴巴。
“哦。”简竹答得很平淡。
“然后,还有——还有,你快点把生意做大吧!”宝刀鼓足勇气说出来。
“嗯?”这次语气终于疑问的上扬。
“然后我可以跟你切磋,你会把全部生意送给我。我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爹一定会很满意,然后他就会来找我啦!”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气壮山河说出来的,但说到最后,宝刀忍不住泪光盈盈。天晓得,她有多想爹快点来找她……喂,忍回眼泪,不准哭!爹说勇士都不哭!
“这样。”简竹点点头,“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亲手把生意做大。”
“呀?”
“试着学学看吧。把一爿生意慢慢养大,合纵连横、精雕细研、巧取豪夺,直到取得你想要的地位,这不是简单的强盗行径更难、更有成就感吗?”
宝刀眨眨眼睛,听不懂。
“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投到我这里当弟子,我会收你的。现在,下去吧。慕飞那边,我会处理。”
哎,有这句话就好了嘛!宝刀心事落肚,呵欠连天退下,回到房间,推推兼思:“喂!”兼思像死猪般动也不动。
算了,反正这么晚了,怎么睡都是睡嘛!宝刀自己把脚伸进兼思怀里,感受着那团暖意,脑袋一挨床板,就沉沉睡去。
兼思安静睁开眼睛,手包住她的双脚,慢慢揉着。作为一个整天跑来跑去的活力女孩,她的手脚还真冷得奇怪啊!
今晚是他诱开陈家家丁、保护了她,像前面几晚一样。他跟踪了她。但是,好几次,他觉得还有人在跟踪他。谁?是敌是友?他不清楚。睡着前,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那个女孩的脸。
那真是张神秘而美丽的脸啊……
第二天,慕飞和他娘被山乌槛买下了。
也不知简竹动了什么手脚,官兵到坟场来领慕飞,只说慕飞定是昨晚闹女贼时吓跑的,略加训斥,并无惩罚,就带着走了。
他们走得快要看不见了,守墓人才举步,悄悄尾随着他们,尾随出十几步路,又站住,转身回去了。他心中转着什么矛盾心意?没人知道。
山乌槛里,大管家来方将慕飞和他娘都安顿了,到后院向简竹复命,迟疑的垂着手:“少东家……我怕养虎成患。”
简竹微微一笑:“我们已是虎穴,何惧多养几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