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不由自主的视线随他移动过去。
方小焕仰头望着明月,扬起左手,右手向后低垂,足尖轻踮。
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衣袖上的铜铃也随之振动,出清脆的声响,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青莲。
方小焕欣然趿屐,轻踏而舞。在薄如蝉翼的青纱裙下,木屐出清脆的声响。或似杏花枝摆,或如垂柳丝摇,令人心旌摇曳、叹为观止。
随着木屐踏在木板上沉重的“铮铮嗒嗒”的回声和裙上小铃清脆欢快的“叮咚”脆响相互交织,方小焕的舞姿更加无拘无束,放任不羁。
她忽而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忽而笑颊粲然,表现出无边的喜乐,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宛转的娇羞;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画眼描眉,表演着细腻妥贴的梳妆。
方小焕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使范铮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一曲舞毕,方小焕收势伫立,俏美的脸颊上,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沉醉其中的范铮。
范铮觉方小焕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也没有难为情,倒装作打量了一下自己,反问:“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你一直盯着我。”
方小焕俏美的小脸一红,连忙移开视线,娇嗔的说道:“哪有,明明是你在看着我。”
范铮撇了撇嘴,嘴角扬起,大有不承认的意思,心里暗爽:“哈哈,本公子毕竟心理年龄快四十了,还怕你个小姑娘?脸皮总是比你厚的。”
“走吧,咱们回家去。”方小焕走过来,再次牵过范铮的手。
范铮以为方小焕要回自己家。结果方小焕拉着他,直直的走过草房,向村口走去。
两人牵着手,就这样走着,走过浣纱桥,穿过都城的灯会,回到苎萝镖局。
这一路下来,范铮现路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少年看他就像看仇敌一样,少女看他就一眼,然后落寞地转开视线。
他何曾会想到,他让多少豆蔻少女心碎:都城最近风头最劲,拜入宫廷灵师领子修门下,敢和敌国太子一较高下,与储君勾践称兄道弟的少年,居然已经和人牵手定姻缘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都城内的世家公子尊崇为圣女的,万众瞩目的天生圣灵力,方小焕,此刻和他牵手定姻缘,对都城那群少年造成多大的打击。
不过,也亏得范铮不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得意的大笑,然后再牵着方小焕再绕上几圈,好好向这些情敌们宣示下自己的主权!
方小焕径直回到范铮的房间,一幅自来熟的样子,也不坐椅子,直接坐在范铮的床榻之上。
“少镖头,小姐找你有事,在书房等你。”门外传来伙房王大叔熟悉的声音。
“你先休息吧。晚上我可能睡其他地方。”范铮吩咐了方小焕一句,带上门,向书房走去。
范慧看范铮走进书房,笑着说道:“给咱家找到儿媳妇了?”
“哪有?”范铮笑着说道,“我只是出去逛逛,解解酒而已。
“真的吗?镖局里可好多人看见了,最近你虽然不在,房间里倒是住了小姑娘。”
“这不是那啥……那啥……吗”范铮向范慧解释了方小焕的身份和贫困的家境。
“这样啊,那确实是应该照顾下。”范慧点点头,对范铮的做法很满意。
“边疆战事吃紧,天吴公国虽然表面上派来太子议和,实则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你姐夫率领吾国最精锐的天狼军,驻守太湖,寸步不得离去。姐姐放心不下他的饮食起居,明日就回去了。”范慧继续说道,眼神中对范铮有些许不舍。
范慧不等范铮接话,说:“你今年已经十五了,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儿。父亲年岁渐大,镖局事务繁忙,你也该帮父亲分忧了。”
“是,小弟知道了。”
“天越王室对我苎萝镖局有收编之意,然镖局内早有派系,分歧众多,这事你怎么看?”范慧问道。
范铮没想到姐姐一个女流之辈,竟会想到这些,答道:“近日,储君勾践也刻意结交小弟。小弟自知尚无多少实力,勾践此举,定为镖局。天越王室招揽之意,昭然若揭。”
“我苎萝镖局成员,祖籍大多是天越公国,我等自然也该保家护国,虽死不辞。”范铮顿了顿,郑重的说道,“但,我镖局众镖师,并不该去当军队的炮灰!如今,面对天越公国招揽之意,我们可以假意迎合,徐徐缓之。”
范慧见范铮如此之快便想出应对之策,进退有度,也颇为欣喜。
“姐姐我虽然嫁于轩辕家为媳,但心系镖局。父亲忠心家国,太过固执,不懂变通。”范慧从腰间取下一块深紫色的狼头玉佩,小心翼翼的递给范铮,“此乃轩辕家的信物紫狼钰,必要时,可用它会稽郡的天狼军属部。”
范铮没想到姐姐会给他此物,但转念一虑,姐夫未必就不知晓姐姐此番的举动。或许,这正是姐夫授意的,这正代表了天越公国轩辕世家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