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逍遥打定主意,道:“也行,已经撕破脸,我怕沈风没那么容易放过连家那两个,阿璇若去,他们三个在明,我暗中跟去瞧瞧。”
张牧闻言笑笑:“再拖一拖吧,马上便到华山派掌门大典了,赶在掌门大典开始之前,你们把这卷手记交给沈风,他必然心神大乱,我看他还有心思当这华山派掌门!”
说罢,他又从铁逍遥手中要过手记去,翻到了灵蛇洞盗药那前后仔细推敲了一下,颇为感慨地道:“当日我没敢告诉云霜白荼已被下了入大牢,只说他是万通派到沈园的手下,需要拿到沈无疾的灵药才能赎得〖自〗由,云霜把这话也写在了上面,我想沈风应该知道沈无疾亦是为万通的人所害,刑部来观看掌门大典的那位黄图黄侍郎正是万通手下的一员大将,呵呵,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到时不知沈风会如何应对,肯定精彩之极,我都想设法到掌门大典上去瞧瞧热闹。”
铁逍遥扫了他一眼,道:“行了,张大人,别光顾着高兴,你先帮我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大殿中的上官璇此时了无睡意,她两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向西岳大帝拜了三拜,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大殿的门一声轻响,被人自外边推开。上官璇茫然回头。
“秦姐姐,张大叔说你在这里。”来的是几经上官璇治疗的那个孩子。
上官璇有些讶异:“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么?”
那孩子走过来,依偎着上官璇坐下,道:“秦姐姐,我这几天老是想起我娘,晚上常常头痛的睡不着。”他抬头打量了一下上官璇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上官璇连忙扭开头去,掩饰道:“姐姐没事。”
那孩子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慨叹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上官璇心中震动,想起张牧说他身世可怜,爱他的母亲早死,小时受尽虐待,差点送命,有个父亲还不如没有,才惊觉这孩子大约是将对亲人的期待转移到了张牧和自己这些帮助过他的人身上,而自己只顾伤心,这半天忽略了他,忙道:“不是姐姐不想同你说,只是你太小了,还不明白这些大人间的事情。我帮你看看为什么头痛吧。”
那孩子却未急着叫她把脉,大瞪着双眼道:“是你与铁逍遥的事么?”
上官璇叫他问得有些尴尬,那孩子面露不解之色,又问:“我听张大叔说过,他杀了你的师父师娘,害你背负骂名,这些你不早就知道,已经决定不同他计较了么?”
上官璇心如刀绞,低声道:“可我方才知道,我师娘竟是我的姐姐,若不是她到华山来照顾我这十几年,我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她受了很多的罪,吃了很多的苦,她活着的时候一直瞒着我,直到她人不在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直坠而下,上官璇低下头去,痛苦地道:“我知道不能因为这个再去怪铁大哥,便只怪造化弄人,老天爷不叫我们在一起。”
也许是这孩子一直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也许上官璇心中憋闷得太久,以至她忘了身旁倾听的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声音颤抖地将呆坐整晚后的决定说了出来。
那孩子先是有些呆怔,沉默半天才惋惜地道:“其实铁逍遥人还不错。那你以后怎么办?总不成一个人这般孤独到老吧。”
上官璇还不习惯与一个孩子谈论这些,他也不等上官璇回答,停了一停突道:“秦姐姐,你的姐姐是坏人么?她有没有犯当死之罪?”
上官璇还没有想过这些,风允芗有没有犯当死之罪?她到了华山之后,与沈风一道害了不少人命,甚至这附近镇上害在她手里的俊秀男子也有几个,但这些人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贪huā好色,yin**女,自有取死之道。上官璇不去想那些糊涂账,有些艰难地道:“不管如何,她不该死在铁大哥手里。”
“你也杀死过不少人吧?”他当日亲眼目睹上官璇以“十七寸骨斩”在醉树谷大杀四方,所以对此毫不怀疑“江湖中视人命如草芥,怪不得韩非子要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些都是乱之根源。姐姐,我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不管是刑部还是地方,公器不再为万氏一手掌握,恶人自有朝廷律法惩治,你们这些江湖人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样,像你姐姐这样的事情才不会再发生。”
上官璇脑筋虽然还不是很清醒,却明白自己怕是一直小看了眼前这孩子,她面露疑惑之色,双眼紧盯住他,低声道:“你说什么?”
那孩子却笑了笑,道:“我知道姐姐听明白了的。”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抬头望向西岳大帝的神像,灯光中矮小的背影十分消瘦,半晌上官璇听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有些怅然:“我知道,对有能力的人,要约束住自己真的很难。我的亲娘,被人害死好多年了,这些年,我也非常得恨,今日我愿当着西岳大帝的面立誓,若有一日,我可以决定仇人的命运,我会将他们交于有司,若依律罪不至死,我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