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致握住了裴英男摸索上来的手,先同周尚道:“兄弟一场,生而同富贵,我死之后你这反贼还有什么好下场,不如随我同下黄泉。”他此时终于显于中毒的征兆来,早先服下的剧毒再也压制不住,皮肤呈现灰黑之色,鼻子亦开始流血。
裴英男只觉着父亲的手冰凉彻骨,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边运起全身内力向父亲身体内输送,一边掏出块帕子来手忙脚乱地帮他擦血。
寒天致终于低头看了看她,露出一丝苦笑来,道:“傻孩子,岳凌云这毒毒性太强,没有用了。以后没有爹爹为你打算,你遇事要多思量,要将自己照顾好。”
裴英男泪水夺眶而出,她紧咬嘴唇,不敢哭出声来,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周尚目光扫过裴英男,又望了望一旁的凌紫藤,终于露出恍然之色,寒天致既然说了这话,又做了如此安排,自是绝不会容他再运功逼毒,那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他仰天长啸,啸罢看也不看如临大敌的寒江诸人,伸手将自己眼前的碟子碗筷扫落地上,空出一大块地方来,喝道:“添酒!”
寒江诸人面面相觑,寒天致勉强挥了一下手,寒江领命,又给周尚添上了一大碗毒酒,周尚接过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将碗掷在地上。
他本来便喝得远远多于叶裳,这半天全仗深厚的内功压制,此时毒随酒意上涌,他站起身,摇晃了一下,向寒天致笑道:“好,属下鞍前马后服侍帮主这么多年,却落得如此下场,你既不放心,我便先走一步,黄泉之下咱们再算算清楚。”
说罢,周尚又回身指了凌紫藤:“我给你让路,我且看着你如何收拾这残局,又会把慕楚帮带到何处!”
周尚不再运功,剧毒迅速侵入他五脏六腑,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大瞪着两眼摔倒在地,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变故一个接着一个,直将章介等人看傻了眼,章介见叶裳、周尚接连被帮主毒杀,心知不好,可自己并未受命喝那毒酒,说不定帮主这时候忘了自己,他站在原处,头皮发麻,心念电转,却是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这脚步。
寒天致强打精神拍了拍裴英男的手,开口唤道:“紫藤!”
凌紫藤应了一声,跪在寒天致身前,寒天致叹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凌紫藤心中巨震,红着眼睛颤声道:“师父……”
寒天致这会儿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凌紫藤的这声师父似从远处传来,听上去也不真切,他强撑着道:“顾蓝、章介对你构不成威胁,能用则用,不能用除去,我就不操那心了。自今而后,数万人的生死落在你肩上,且勿再心软……”
章介听得帮主突然提到自己,一股寒意涌上,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颤声道:“章介一切听从帮主安排。”
此时无人顾得上搭理他。
凌紫藤泣不成声,以头碰地道:“是,……师父放心。”
寒天致露出一丝笑来,又叮嘱道:“代为师……照顾好英男。”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松开了握着爱女的手。
凌紫藤正待答应,突听一旁的裴英男放声大哭,心知不好,抬起头来,只见师父整个人被师妹抱在怀中,看脸上已经生机全无,不由悲从中来,含泪望着师父的脸庞,郑重低声道:“师父,你放心。”
裴英男哭得肝肠寸断,仿若突然之间天塌地陷,父亲几番擅自决定她的婚事,她也怨过恨过,却从未想过十几年来一直像座高山一样给她依赖的人会如此突然地离她而去,再也唤不回来,父亲临去时的叮嘱还在耳边,裴英男只觉得浑浑噩噩,全然忘了身在何处。
“帮主!”眼见寒天致毒发故去,喜堂内诸人尽皆跪倒,更有的泣不成声。
这会儿喜堂内剩下的大多是像章介这样的头领,除了跟着周尚的目睹顶头上司被帮主亲自毒杀有些茫然无措,其余无不悲痛万分。
突有一个带头叫道:“为帮主报仇,和连家和扬州会盟的人拼了!”
众人闻言尽皆义愤填膺,纷纷出言附和,喜堂内登时陷入混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