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的临水阁楼乃是赵天雷的住处。
弟子通禀后二人得以进到房间,赵天雷看上去已经洗漱过了,人坐在榻上,摘了的道冠放在一旁。
赵天雷看到铁逍遥和上官璇,和颜悦色说道:“我听静智说,你们的事情很急,既然如此,便趁着这会儿说说吧。”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来。
到这个时候赵天雷也有些奇怪,不管他是何想法,铁逍遥始终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这两个看着也不像不知进退之人,难道这两天他不欲多管闲事的态度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虽说已经决定豁上脸面了,上官璇还是好好想了一下措辞。人情已经谈不上了,能否打动赵天雷便成了至关重要的决定因素。
她先从自己在山西偶然救了个奇怪的孩子说起,赵天雷可不像她和铁逍遥那样迟钝,上官璇刚一讲到张牧现身,他便神情凝重地慢慢自榻上站起身来。
等到上官璇说到张牧一行人赵城遇险,她和铁逍遥受托去救了那孩子,赵天雷已经踱至窗前,眼望窗外夜色中微微泛着粼光的湖水,一手轻捋着胡须,耳听上官璇讲叙他们如何一路逃命,跳崖后被困醉树山谷,幸而得到风入衣相助才杀出重围,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铁逍遥察言观色,看这模样便知赵天雷已经猜到了他与上官璇是为何而来。
猜是猜到了,赵天雷却没有打断上官璇,等她学说那孩子在西岳庙当着西岳大帝说的那番话,还微微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上官璇大受鼓励,最后道:“真人,若不是前几日我们又见到张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孩子便是太子,太子虽然受了不少磨难,却难得知善恶懂是非,为人堂堂正正。皇帝受人蛊惑,要废掉他另立储君,晚辈不过一介草民,也甚为我大明觉着惋惜,故而特来厚着脸皮恳求真人。去年冬天晚辈曾到过战乱中的衡州、宝庆几府,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百姓所受的苦难叫人不忍回想,太子是扫除奸佞中兴大明之望,真人请看在大明千千万万百姓面上,帮他一帮吧。”
上官璇扪心自问,她大老远跑来求赵天雷还真不是因为太子与她有旧,这番话在上官璇心里想了好久,说到那番亲眼目睹被慕楚帮造反牵连的大批逃难百姓,她不禁心中一酸,眼睛也随之红了。
赵天雷待上官璇说完了没有接言,沉默片刻道:“两位来我这里,想是那位张大人的主意。”
他回过头扫了两人一眼,又道:“修道之人不应为俗世之事困扰,更不应该妄图左右天机。大道无情,这件事,请恕贫道无法答应。”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听到赵天雷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上官璇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极度失望之色,花容惨淡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铁逍遥。
铁逍遥却在打量着赵天雷,这半天他便在脑海里不停地思索,这老道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未必见得!
怎样才能打动赵天雷?他是道教领袖,一颗心早已修炼得坚如磐石,上官璇说得再是感天动地,赵天雷打定了的主意也不会改变。可利益好处,又不是自己能够给他的,并且若是话说得不妥,只怕连这仅有的一点儿好感也不会剩下,到时再想见赵天雷一面都难,这可真是麻烦。
铁逍遥斟酌再三,开口道:“我等昨日一来便蒙真人慷慨开放武学至宝瀚海星图,这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际遇,按说实在不应该再提这非份之请教真人为难。还望真人能看在我们并不是为一己之私提这请求,原谅我等不知进退。皇上诚心向道,每逢大事必先向真人的门人弟子们问询天机,真人就是不管不问,其实也干系着天下大势。若有可能,机缘合适的时候,还望真人帮着美言几句。”
赵天雷听着铁逍遥这话似有退意,微微点了点头。
铁逍遥笑了笑,正容道:“晚辈幼时遭人灭门,侥幸逃得性命,所跟的六位师父虽不是邪魔外道,可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所以晚辈出道以来出手少有顾忌,江湖所传死在我手里的除了那神鹰帮的人,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实情。但晚辈为太子在西岳庙发下的誓言所感,他一个孩子都能如此深明大义,那我自应痛改前非。太子当日言道若是有朝一日不管朝堂还是地方,公器不再为万氏一手掌握,恶人自有朝廷律法惩治,他希望我们这些江湖人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再动辄以好恶嫌隙杀人,若当真有这么一天,晚辈不才,愿全力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