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扬的目光在上官璇手上流连半晌,转而投到铁逍遥身上,神情恢复了先前的凝重,抬腿迈过韩笙的尸体,淡淡地道:“我很好奇,你的身手较上回有了很大的不同。说来听听,你用了什么办法脱胎换骨,若是有用,说不准今天便饶了你的性命。”
若是几个月前在运河上与他交手时的铁逍遥,方才绝无可能在冷乐山的眼皮底下杀得了韩笙,江云扬眼光很利,一眼便看出不同来。
他自觉此番韩家堡之行以有心算无心,眼前的两个小辈不说手到擒来,有自己亲自也马,又有冷乐山三人,也是注定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说起这话来胸有成竹。
他哪知道铁逍遥那里受了近二十年的煎熬,自从知道灭门破家的大仇人是江云扬后,刻骨仇恨陡然了有宣泄之处,此番看到江云扬现身韩家堡,便知张牧关于真凶的推断再不会有错,不自觉两眼腥红,恨不得扑上去将其挫骨扬灰,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知道现在动手他和上官璇必然寡不敌众,早就即刻拼命了,哪里还能听进去他一言半词。
故而铁逍遥听了这话,立时便冷笑了一声:“饶我性命?用不着!早多少年我便发过誓,与杀我父母家人的大仇人不死不休,今天哪怕你跪下来哀求,我也不会给你留一口气在。”说到后来,他克制住了火气,话说的甚至有些平淡,但江云扬等人却从他声音中听出了压抑已久的怨毒。
江云扬怔了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子已经知道自己是当年万秀山庄灭庄的幕后主使。便要杀人夺刀了,当年那些事也无谓再当着苦主遮掩,他向一旁的冷乐山说道:“万秀山庄的铁氏兄弟,你还记得不?那时我才同这些江湖人打交道,思虑难免有不周之处,以致做了很多无用功,好在今天终于有机会弥补当年的失误。”
冷乐山站在一旁,深目微微眯起,说道:“怨不得大哥,换谁收了那姓常的所写书信都会忍不住出手,只没想到那小贼胆大包天,奸狡似鬼,竟还勾结了华子峰。我记得那晚清点人数,只少了那姓常的和秦梦泽两个女儿,想是有我们遗漏过去的机关密道,给他们侥幸逃得狗命。”
江云扬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这几个鼠辈,运气太好了。”
原来当年师父投书,竟是假借的常山之名,难怪江云扬会轻易相信,只怕书信上连常山与父母的罅隙也会写得一清二楚。上官璇攥紧了手中的“十七寸骨斩”,暗忖裴英男诸人怎么还没有进堡来,如此拖延下去,江云扬诸人的每一句话对铁逍遥而言都是难捱的煎熬。
果然铁逍遥听了二人的交谈,没有怒骂讥诮,只冷冷地说道:“不用急,一会儿我送你们去阴间同华子峰、常山见面。”
上官璇担心地望了他一眼,这句话语气冰寒,上一回上官璇听到铁逍遥以这种口气说话,还要追溯到二人初遇不久他在万秀岭逼问商辉的兄长的时候。最近这两年他有自己陪伴,性格温和了不少,几番生死劫难,对着连孤雁,对着沈风,也自有一番豁达,大约唯有家仇这件事是他从小到大的梦魇,每每面对,便会刺激着他失去冷静。
上官璇暗暗担心,今天这一战只怕要比自己想象的危险得多。她低声唤道:“铁大哥!”
铁逍遥向她望来,神情犹带着冷意,上官璇提防地望着敌人,无暇多说,只道:“咱们是一样的。”
铁逍遥眸光一动,不错,他和阿璇都是一样的苦命人,阿璇更可怜,她甚至对父母亲的怀抱都没有记忆。
金陵冷家的几个以宋乐贤心思最为缜密,他见敌方的两人到现在还能沉得住气心中微觉有异,双方相距十余丈远,这个距离十分微妙,铁逍遥轻功之佳天下少有,难得此番在韩家堡等到他二人自投罗网,可不要再叫他逃了。
想到此他淡淡开口:“要说运气,我看没人能比得上咱们面前站着的这人。我还记得咱们将铁少爷自崖上扔下去的时候,铁寒朔的夫人哭得那个凄惨啊,她边哭边求秦梦泽,叫他交出‘十七寸骨斩’来。后来又轮到那小的,铁夫人哭到背过气去,连铁寒朔都泪流不止,我将铁夫人用冷水泼醒,叫她亲眼看着咱们把她的小儿子丢下崖去,这才相信他们是真交不出宝刀来。这女人也真是奇怪,后来咱们杀铁寒朔的时候,反到不见她那么伤心欲绝了……”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铁逍遥的刀锋已到了宋乐贤眼前,宋乐贤急忙住口,向后疾退。
冷乐山见铁逍遥不要命地冲上来正中下怀,他同冷乐诚向前一夹,一个使出十成掌力拍向铁逍遥后脑,另一个凌空飞起一脚,狠狠踹向铁逍遥的下盘。
铁逍遥此次出手便是想一刀宰了宋乐贤,他受到三大高手围攻,却仍未改变主意,手里的刀丝毫不见停滞,只在冷氏兄弟的攻击到了身后才足下借力,身体在狭小的间隙中猛然横了过来,将两处凶狠的攻击擦身避过。
冷氏兄弟的招式都有后手,铁逍遥却是红了眼睛,不杀宋乐贤九头牛也拉不回,拳影凌乱,战团内几股寒风激得人睁不开眼睛,若不是他已将绝顶轻功与魔刀刀法完全融合,只怕这几招间便要性命不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