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你,知道你挺可怜。儿子妻子都变成水鬼了。可是比起我来这算得了什么?”妇女语气激昂的教训道,仿佛一个军队教官正在责骂一个新兵蛋子。
“儿子?水鬼?”红毛野人皱眉问道。它的脑袋里似乎还存有残留的关于它儿子的信息。
“是啊。你儿子落水死了,变成水鬼了。你妻子也是,你自己也是!”妇女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似乎要向谁控诉什么。“可是这算什么!对比起我来,这都不算什么!”
“儿子?水鬼?”红毛野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断的重复嘴里的这两个词语。
那个妇女继续用控诉的声音喊道:“可是我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丈夫都死了!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想死呢!我还愿意让他们中的谁活着,我去替他们死呢!山爹你告诉我,死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了就能撒野么?啊!你告诉我!啊!”
妇女翻腾着她两瓣特厚的嘴唇,唾沫星子到处飞溅。
选婆见红毛野人正在想别的问题,悄悄走到那个妇女的背后,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快趁机跑了吧,你不怕死么?”
那个妇女一甩手,继续大声骂道:“我怕什么死?我活都不怕,我怕什么死?啊!你说我怕么?我不怕!”
红毛野人把眼光对向对面的妇女,红色的束光照在她的脸上,像刚才选婆的手电筒照在她脸上一样。
红毛野人似乎要询问对面的妇女:“活?死?我死了?我活了?”我感觉到红毛鬼正渐渐将残留的记忆画面链接起来。他可能想起了他死去的儿子,他想起了他死去的妻子,他也许还想起了死去的自己。山顶响起一阵“呜呜”鸣叫的怪风。我记起爷爷还在坟墓后面。
选婆喃喃自语道:“哎呀,马师傅好像还在上面呢。”说完拿眼对我瞅了一下。我点点头。但是现在我们谁也不敢挪动脚步,不敢惊扰红毛野人暂时的宁静,生怕它立即恢复了疯狂的状态。
那个妇女接着对红毛野人大骂:“是的。你死了,你儿子也死了。但是你复活过来了,变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红毛野人!”
“红毛野人?”它自己问自己道。脸上表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那个妇女用更大的声音责骂它:“是呀。你有个复活地,你可以死了复生。可是你儿子呢?你儿子不但尸体都没有,连个衣冠冢都没有!你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呀!你没有忘记吧,你儿子死后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你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你还到这里凶什么凶!你害不害臊啊你!”那个妇女骂到痛快之处,伸出手来指着红毛鬼通红的鼻子骂。
红毛野人似乎是慌张了,往脚下的四周乱瞅,嘴里不停的念叨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哪里?我的儿子?”
那个妇女抹了抹嘴巴边上的口水,狠狠骂道:“你儿子死了,变水鬼了,没有尸体了,连坟墓都没有!”
红毛野人将眼睛抬起来,重新盯着对面的妇女,愣愣的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