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月牙城的骊山行宫,一改数月前的空旷寂冷,碧瓦朱甍重整一番,处处张灯结彩,往来宫娥无不长袖珠钗,守卫的御林军更是气势如虹。
正临二十四气节的春分,宫中一簇簇的茶梅粉嫩嫩地惹人眼,也不知从哪个园子里飘来的梨花花瓣,随着微凉的春风打着旋一路飘散开来,一时像是下起了花雨,美不胜收。这个时候,一行长长的马车一路驱进宫廷,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却无人有闲暇之情去观察无处不在的美景。
马车辘辘,一路行径到一处宫殿,黄琉璃、绿剪边,八角重檐的宫殿立时就矗立在了眼前,巍峨如山、雄伟壮观,便是比起其他琼楼玉宇的宫殿也是美轮美奂,粗看之下已是雕栏画栋精雕细刻了,足以令宫人搀扶下纷纷下了车架的年轻姑娘们侧目,忍不住心底赞叹。
这还不过是暂时给皇太后和钦明皇休憩的行宫,一想到京城那座更加金碧辉煌波澜壮阔的皇城,如果有幸能够入主中宫,光是想想就悸动不已。
只是,唯有一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若有所思地打量。
对于这些从京城来的娇客们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对太后一一回禀,事无巨细,就连她们之间的密谈都被有心人拣要紧的禀报给了太后。在她们一无所觉毫无防备的时候,她们的品性无一例外的已经逐渐暴露了。
唐诗伸着葱白玉指,轻轻地抚摸着修长的护指套,在重点听完关于沈玉影的事后,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一副她正在认真听的模样,全然没有给那道迈进门槛的明黄色的身影投去一瞥。
直到充当耳报神的从人交代完了,不敢偷眼打量听到他回禀后的两位贵人的神情,极为机灵地告退了。
萧时一脸若有所思地神情,再看已经起身,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旁的美人榻上。两人仅隔着一**几,只是和他一本正经的坐姿完全不同的是,皇太后极度任性地斜靠在软枕上,非常没有姿仪地踢了脚上鞋袜,露出一双白嫩嫩的纤足,曲起双腿蜷缩在一边,搁在了小平几,仿佛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秀翘如白玉的玲珑小脚上腥红的蔻丹……
“丞相府的千金端庄淑仪,太尉府的美艳绝伦,这些想必你都心里有数。将军府的冯莹倒是娇俏可人,若非你意属沈太傅府上的姑娘,我倒想把她推荐给你。”唐诗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为不可查的试探,缓缓地道。
她这也是出于对萧时的迎奉,要知道在沈玉影重生之前,他会将冯莹扶持到皇后之位,自有他的考量。再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也绝无可能会立赵丞相和刘太尉的千金,所以哪怕这二人身份再高,在她看来已经是死棋了,不足为虑。
萧时抬头扫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寝殿殿门外一隅,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人选我已经有眉目了,那个沈玉影……依朕看她还不够格,既然母后觉得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好,不如替朕掌掌眼。”
他说得不咸不淡,天知道这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的咬牙切齿。
数月之前太后对他的一席话他可是全都听进去了,至于在那之后他有几分信任太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后所言的竟全是真的!他分批派人盯着那几个兄弟,不出所料地现真的有几个并不安分,在封地大力征收和操练兵马不说,还大肆招揽能人异士。
说他们没人想要谋反都不可能!
还有他那个身体状况向来不佳的皇兄萧戌,还是当年父皇怜他体弱,将富庶的江南之地给他,谁知他志不在此,几次秘密回京和朝中重臣会晤,若非他警醒地一只遣人盯着,还真的有可能察觉不到……
此刻,听到唐诗提起沈玉影这个名字,他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正因为他盯着萧戌,所以萧戌几次和她接触的事业借由探子回禀知道得一清二楚,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将来他头上一定会绿得很好看!
唐诗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她可是记得当时萧时是斩钉截铁地指名道姓的,再说沈太傅还是他的授业恩师,即便当时沈太傅被她骂成了狗,也难给萧时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感情还是有的,她倒是想不通怎么莫名其妙他就改了主意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正好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本来按照剧情展,沈玉影和萧戌能成一对,自然也嫁不成萧时,就算她不去处心积虑地破坏,沈玉影自己就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再顺水推舟就好了,不过既然萧时自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已经对沈玉影全无兴趣了,却也省了她一番力气……
等等!
她不用再想方设法地让破坏萧时和沈玉影的可能性,而这个时候沈玉影应该已经和萧戌情愫暗生了,既然如此,她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真是太有趣了!
唐诗忍不住看着萧时笑起来:“你前阵子不是抽空见了萧群?正好今日无事,不妨宣他觐见?”
哪只眼睛看见今日无事了?那些身份贵重的闺秀可都已经在那等候了,哪怕皇帝和皇太后身份再高,也不能干晾着人家,难道想要激朝臣的不满?
萧时不用看都知道此刻唐诗正神游天外地不知道想着什么馊主意。
相比较,近些日子的相处远比此前八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萧时越是和她相处,就越觉得她画风清奇……
真是古怪,当初父皇怎么会立她为后?!
莫非当真是因为美色?
确实,当年唐皇后盛名远播,毫不违心地说一句,名动京城的皇后娘娘一入皇宫,不知多少名士扼腕痛惜。所以即便她是母后,可他们不仅不是亲生母子,就是年纪相差得并不很多,对着如此绝色,毫不动心的就不是男人了……吧……
萧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莹润皎白的玉足扫过,泰然自若得一脸正经:“萧群只是条狗,给他根骨头还不调头跟着你跑?关键还在于他那个狼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