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珞摇头,贺春生就接着道:“就算是你觉得没有,难道别人就不会有?那么,别人就会疑惑,你贪恋的,到底是婉然身后的权势,还是她这个人,以及,她能够带给你的直接利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珞道。
听陈珞如此之说,贺春生僵冷的一张脸,才稍稍和哦缓一点:“陈珞,你明白就好,你要知道,虽然因为曙光集团,你已经有了和我对话的基础,但是也仅仅就是一个基础,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并不是你骄矜自满的本钱。”
这话虽然算是关心,但是听在耳朵里,委实无法让人舒服,陈珞自然也知道,所谓关心,并不是真正的关心,而是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以贺春生这么多年的政治智慧,即便是处于暴怒的状态之中,其话语里的逻辑性和针对性依旧是极为强的。
但是,陈珞从未想过利用李婉然什么,所以贺春生这话,或许对别人有用,但是对他而言,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耸了耸肩,陈珞道:“贺老,您恐怕是误会了,我虽然说我明白了,但是并不是说我赞同你的话语里的观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春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
陈珞道:“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在此要申明两点,第一,我和婉然姐是真心相爱;第二,不管你们认为我和婉然姐在一起是借势也好,是利用也罢,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是婉然姐还是婉然姐背后的势力,其实都没有半点值得我利用的,我不需要!”
他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僵硬,一连用了三个不管,来加强语气用词,所以说起来的时候虽然不算连贯,但是也是掷地有声。
贺春生一时间竟是被这话给震住了,咳嗽两声,这才缓缓道:“陈珞,你这话,怎么让人相信?”
陈珞冷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过还是没做过,显而易见不是吗?以您的智慧,难道看不通透?”
贺春生吸一口烟,烟雾悉数吞进肚子里,良久,才道:“通透又能如何,不通透又能如何?”
说着这话,陈珞再一次的直观感受,这个老人,是真的老了。
其实以贺春生的年龄,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黄金年龄,往上再升一级,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贺春生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面临退下来的危机,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有病。
病痛的折磨,让他在如日中天的年龄面临退下的危机,更是使得他周边的关系受到各方牵掣,放不开手脚,再加上唯一的一个儿子英年早逝的缘故,贺春生这一家,表面风光,实则因为后继无人的缘故,步步危机。
很明显,贺春生也是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不服老不服输,以倔强之姿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但是看眼下的情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而李婉然,或许,则是贺家唯一的一个变数,或者说是一个定数,因为,李婉然的去向,不管最终走向哪一方,都最终引起各方的关系震荡,这一点,不仅仅是别的政治家族不情愿,贺家本身,也是不情愿的,更何况,牵扯出来的人,居然还是陈珞,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真的通透的话,那么贺老您就应该知道,我与婉然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坏事。”
贺春生冷哼道:“对你而言,自然不是坏事。”
贺春生此时还没能明白过来陈珞这话的意思,说的话那是又臭又硬,陈珞一声苦笑,道:“贺老,您应该知道,我最近和谁走的比较近吧。”
贺老道:“武远。”
“那武远是哪个派系的人,您知道的吧?”
听的这话,贺春生的脸色才微微一变:“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陈珞微笑道:“宁老,是我爷爷。”
“呼……”贺春生呼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看着陈珞道:“你确定不是在跟我说笑话?”
陈珞道:“我还不想自取其辱。”
贺春生再看他一眼,眼神有些狐疑,站起身,踱着步子走了几步,似是在思考陈珞这话语里所涉及的含义,以及这句话背后的关系所拥有的能量。
要知道宁老虽然已经退下了,但是宁家作为潘家的盟友,彼此的关系外延那是极为的庞大的,一个小小的省委书记,在省内官运通天,但是在全国范围内,各个组织各个部门,还真算不得太过显赫。
只是,贺春生却从未听说过宁老认了陈珞做干孙子的啊……就是这一点,让贺春生不太确定。
而陈珞也知道,他和宁老的关系,并未大肆的铺开,主要的,是用来威慑住燕京温家,让温家的人在行事的时候,多一分羁绊。
这层关系,陈珞也从来不认为是自己拿来炫耀的资本,是以从未和人提及,但是此时此刻,关系到李婉然的幸福,他不得不拿出来狐假虎威一下。
因为归根结底,贺春生的反应之所以会这么的大,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认为陈珞的所作所为损害了贺家的利益。
那么,如果能够得到的利益,大大的超过被损害的利益的话,权衡得失之下,以贺春生这股不服输的劲头,肯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果然,再一次坐下之后,贺春生又是点燃一根烟,恶狠狠的抽了两口,声音抬高了几分:“当真?”
陈珞点头:“当真。”
这个肯定,按理说,应该是让人高兴才对,但是哪里知道,贺春生的老脸,一时间,竟是变得极为苦涩,喃喃自语一般的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走到这一步。”
说了这话,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对陈珞道:“无可否认,这番谈话很令人心动,但是我要知道的是,你能够做些什么事情,让我对你彻底放心。”
陈珞道:“抱歉,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哪种程度,但是这里面的各种关系利益,想必你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我需要肯定,你能做到哪一步。”贺春生大声道。
陈珞眉头微皱,沉吟道:“贺老,如此咄咄逼人,您别太过分了。”
“哼……”贺春生冷哼一声,瞪眼看着陈珞,陈珞这时也是有些气愤了,原本听贺春生说的那句“我也会走到这一步”,陈珞对贺春生还是极有好感的,毕竟那话的意思是,不希望因为出卖李婉然而来求取自己的政治资本,可是接下来的这话,却是更直接更赤~裸也更让陈珞觉得不舒服,刚刚才有的一丝好感,立即风流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心之感,所以,他也是睁大眼睛,回瞪着贺春生。
一老一少,此时就像是两只斗鸡一般,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肯后退,彼此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贺春生一声大笑,上前,用力拍了拍陈珞的肩膀:“臭小子,敢用如此态度对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人,婉然果真没有看错人。”
这一拍,拍的极为用力,而陈珞也没想到贺春生带病之身,居然也能将他的肩膀硬生生的拍的垮了下去,痛的厉害。
自是知道,贺春生虽然说这话算是服软了,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可没有因此减轻半点。不过陈珞也知道,这当口,不说别的,就算是尊老爱幼,被拍两下也是应该的,他龇牙咧嘴,却不说话了。
门外,刚好李婉然送了果盘上来,听的屋内贺春生这一句话,立即,脸上就是有了惊喜之色。
原本她还担心以贺春生的火爆脾气,会让陈珞很难堪的,毕竟陈珞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彼此针尖对麦芒的话,还真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呢。
基于这层担忧,李婉然这才会主动端了水果盘上来,哪里知道一上来,就听到了贺春生的这句话,立时让她的心放下了。
要知道对她而言,最主要的,并不是担心自己过不好,也不是担心自己受委屈,而是担心陈珞难做人……而现在,很明显是不用担心了,李婉然的脸上,也是有了笑意,都忘记将水果端进去了,立即下楼。
李婉然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早去五分钟的话,所听到的谈话内容,那就又会变得大不一样,或者说,如果她不是那么着急的离开,再听上五分钟的话,就会知道,她的高兴,实在是很有自作多情的成分在内,因为贺春生从未想过让陈珞轻松过关。
但是不得不说,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的机缘巧合,李婉然只听到了这一小截话,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喜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