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院子,看了一眼院墙边上的那颗榕树,此时夜幕刚刚降临,离那人说的子时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回到房间直愣愣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等待着子时到来,眼前一片漆黑中却是纷乱如麻,一时想到自记事以来父王对他的宠爱,一时又想到赵王府中的荣华富贵和似锦前程。
忽然一个可恶的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长长的眉毛斜飞向上,似乎要捅破苍天一般,狭长的双眸冷光悸动,漠视苍生的寒芒令得杨康豁然惊叫而起,睁开眼睛,却是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长长呼出一口气,杨康颓然坐下,怨恨也好,畏惧也罢,他将一切复杂的心绪都强行压了下去,眸子闪烁,仔细回忆着脑海中所有的关于那个榕树上人的信息。
母亲说他是我生身父亲的好兄弟,姓岳,我应该叫他岳叔叔?他是为了我父亲,为了让我认祖归宗,才揭开我的身世的么?
假若没有他的出现,也许我一辈子都是完颜康,都是赵王世子,将来成为赵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成为太子成为皇帝都不是不可能。
我完《,颜康自问从小聪慧,长大以后为什么不能做皇帝?年幼的杨康已常常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杨康相信,他的父王完颜洪烈肯定也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决定,长大以后就先帮助父王成为太子,帮助父王登基称帝,然后自己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这,应该便是我完颜康一生要做的事情吧。每次憧憬未来之后。杨康的脑海里都会有这么一句话。
但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确信自己将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了。
造成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榕树上的那个人,如果可以,杨康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然而杨康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了那个人。
不说自己无法以这种理由请父王出手,便是父王真的出手了,单凭赵王府上的兵将,难道就真的能杀了那个恐怖的人么?那可是比师父还厉害的人哪!
沉痛地闭上眼睛,杨康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痛苦,和时间的漫长,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了自己。杨康眼睛都不睁开,就一头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康儿……”杨康没有哭,包惜弱却心疼地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杨康的脸上。
“娘,我想知道那个人的一切。”杨康的声音平静之极,让包惜弱的心为之一颤,将杨康从怀里推了出去,凝视着儿子的眼睛。问道:“康儿,你想干什么?”
知子莫若母。包惜弱当然知道杨康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决不会是他的生父杨铁心,只会是揭开他身世的岳无笛。
杨康很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娘,您放心,孩儿没有什么坏心思。我爹爹都已经死了,孩儿只想知道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还要告诉孩儿真相,除了让我们母子痛苦,究竟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包惜弱凝视了杨康良久,才心疼地抚摸着杨康的头。柔声说道:“康儿,不管你是有什么心思,记住,千万不要去对你岳叔叔不利。你不知道他的可怕,就是你父王,也没有办法对付他的……”
杨康默然道:“孩儿知道,孩儿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他为什么告诉孩儿真相。”
见杨康说的认真,包惜弱才松了一口气,她解开杨康的衣襟,里面竟然露出一件长满倒刺的软甲。
“康儿,你知道这件软甲是从何而来的么?”包惜弱小心地触碰着软甲上的倒刺,问道。
杨康是个聪慧的孩子,听到母亲这么问,立刻就产生了联想,问道:“难道是岳……岳叔叔给我的么?”
包惜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当年你爹爹被人害死,母亲本想随你爹爹去的,只是肚子里已怀了你,只好坚强地活着,无依无靠之时,是你父王救了我们,将我们带回了王府。你父王不嫌弃你母亲是个寡妇,明媒正娶我为王妃,并让你做了赵王世子……”
虽然这些和杨康要问的问题毫无关系,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在母亲的身边,杨康一向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