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图道:“信与不信,是公子你自己的事。”
鄂仁道:“我也不愿相信,但人心隔肚皮,二公子因丢了盐城失宠,便做出这等通敌之事,也未可知。”
平安道:“如今怎么办?”
鄂仁道:“将此人关在府中,画了口供,医治伤口,好食好肉待他,还有用处。今日之事,从严保密。”
平安道:“若有泄密,乱棍打死!”侍卫将成图提了出去。
巴平安又令赏驰无畏三人,但对三人说是捉了一个酒鬼,虽然如此,忠心可嘉,照样赏赐。驰无畏等人只要有赏便叫好,其他并不关心。
当晚,巴平安、鄂仁议到丑时过后。平安道:“此事蹊跷,成图莫非是死间?我不敢相信二哥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但若是一封假书,养明为何会派一个将军前来做细作?只需派一个能说会道、做事周祥的小卒即可。实在令人费解。”
鄂仁道:“已审得仔细,细作是楚将成图毫无疑问。我初时也有怀疑,若是他人前来,我倒还有几分拿不准,但一个将军亲自化装前来,足以证明是真,说明他们秘议的事情很重要。书信可以伪造,活人不能伪造,成图就是养明给公子送来的大礼。”
“当如何处置。”
鄂仁道:“目今虽有证据证人,还不足以置那人于死地。”
“将二哥、成图及密书送江洲,如何?”
鄂仁看了西安一眼,道:“公子是想一劳永逸,还是暂避锋芒?”
“此话何意?”
“若是想一劳永逸,就不可将人送到江洲。若送到江洲,君上虽有怀疑,但也定然要疑是楚国人的计谋,则二公子多有可能虎口脱险。”平安缄口。
鄂仁调整了一下姿势,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二人心同一体,有何当讲不当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之真伪,说重要,就重要,说不重要,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公子敢不敢采取断然措施,以绝后患?”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再想想。”平安心中有些不安道。
鄂仁见巴平安迟疑,道:“两虎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极权之争,从来父子、兄弟自相残杀不在少数。齐桓公小白、晋文公重耳尚且做过,当后来成就霸业之时,谁还会说三道四?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公子不可有妇人之仁。”
平安仍是不明确表态,过了一会才道:“是不是郑郑重重占一卦?”
鄂仁知巴平安有心软的毛病,担心占卜结果不如人愿,便道:“有一年,楚武王派遣屈瑕、斗廉伐郧人,郧人布兵于蒲骚,并打算联系随、绞、州、蓼国共击楚师。屈瑕担心兵力不足,欲请增援,斗廉却主张以锐师夜袭蒲骚。屈瑕犹豫不决,想先占卜吉凶再决定,斗廉却说:‘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说服屈瑕,结果一举击败郧师。今日之事,不可迟疑,何必要占卜。”
平安还不表态,鄂仁又道:“谋事在人。六公子怕是忘了郑美人之事了?”
此言一出,巴平安如被一颗针直接刺在记忆中最痛的心底,道:“我岂能忘!”
鄂仁明显感觉揭痛了他的旧伤疤,还需再在伤口上撒点盐,道:“六公子知其中缘由吗?”
“当年,我年青,不谙事,举止荒唐,害死郑美人。”
鄂仁似笑非笑道:“非也,那是中了圈套。”
平安惊道:“你说什么?”
鄂仁显得十分平静道:“我是说,那是有人设计陷害。”
“你意是说,是二哥,干的?”平安斟酌了一下最后两个字。
“当年,公子从江州到石城一年左右,二公子怕你掌牢石城、郁水一带兵权,与他争功争宠,重金贿赂江州宫中正得宠的驰美人和大阉官,谗言你在江州期间与郑美人有染;又送美人、财货给数位重臣,让他们谗言你在石城不务正事,喜于游猎,沉迷女色,还与郁侯部族中的人勾结私卖盐丹,敛取财货。君上因此大怒,赐死郑美人,还将你召还江州,差点废为庶人。幸得郁侯亲自到江州,花了不少财物,才免了一场大难。”
平安叹口气,道:“当年,鲁国大夫姬羽父劝鲁隐公杀了公子姬轨,鲁隐公不听,姬羽父害怕姬轨知道这件事,反而劝说姬轨杀了鲁隐公。郑美人之事,你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是你出的主意?”
鄂仁无论如何想不到巴平安会说出这个话,心中吃惊非同小可,不敢露声色,但迅速评估出凭巴平安的智力和对自己的信任,一定是突然想到这个故事,笑道:“微臣再笨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不过,实不相瞒,我当时就晓得这件事,主意却是二公子自己出的。当是时,二公子心中还有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鄂仁故意拉长“同父异母”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