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群芳只得道:“朴头领、朴奇、母千、苌平……”一一数来,数一个名字,苌舒痛哭一声,杜清涟越劝,越哭得伤心。
数完,长舒道:“他们还在露天坝的,我要起来!”
度群芳道:“已经安葬了。”
苌舒大哭道:“是我害了他们!离开母族寨时,我本是可以要回兵器的,谷母她宝物都舍得,怎会舍不得几支剑!是我一时不忍破了她的规矩。我一念之差,断送了多条性命。此前,我三次进梦幻谷,都没碰到过盗儿,以为太平。”
度群芳道:“这伙盗应是探到我们取到了宝,才下了毒手。只不知,他们一时之间,怎会集中了三十四人。”
杜清涟道:“你节哀!你不能太伤感,还要莫把伤口哭绷了。”苌舒仍哭泣不止。
杜清涟道:“母树林还在养伤,他比你伤得更重,好在比你年青,不然过不了这个坎。此时睡着了,你若再哭,惊醒了他,更是不好。”
苌舒才停哭抹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我明白得太晚了!”
杜、度两人又安慰一回。
又过七八日,母树林病情稳定。
苌舒比前稍好,请寻宝幸存者进房,道:“你众人还愿听我的否?”
众人都说“愿听。”
“那好,我有几句话。牛万,这一路下来,众人都服你,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牛万道:“请头儿吩咐。”
苌舒道:“宝物还剩下多少?”
牛万道:“还剩一半不足。”
苌舒缓缓道:“这是兄弟们用命保下来的。该都送给那些盗儿,换几条人命。”
木莽子道:“就是全送了,或许还是会被杀。”度群芳心想这傻子有进步。
苌舒让族弟苌秋生扶他起了个半身,道:“其一,进谷寻宝一共二十五人,死了十一人,三位壮士不要宝物,就把剩下的宝物,先给死了的兄弟一人一份先提出来,再按二十二份平分。你们可有异议?”
有人道:“没有异议,多少宝物也抵不上一条命还在。”
苌舒道:“其二,进去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姓名、家住何处当面讲给了众人,大家都记在心上,这是每次进谷去时的规矩,本是为防意外,出事后可以报得了信,不想真成了恶梦。对已经死了的兄弟,凡有同一地来的,请活着的人把分的宝物带给他的家人,没有同一部族的,请牛万想法送到。”
牛万道:“请放心!”
苌舒道:“我有一言,须大家对乌鬼诅死咒:若是吞了死者之财,万箭穿心!全家遭雷劈!”
众人誓。
苌舒又道:“我一行人,在林云观中住了二十多日,承蒙杜夫子及众人照料,还有万风寨送来救济,才剩今日这口气。但林云观也不是大户人家,消耗不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的意思是:明日,伤轻的,就先离开,回家团聚。我和母树林,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众人皆言有理。
牛万道:“我父亲在这里,也不走了。
苌舒道:“不然,你父子出来多年,家中亲人眼睛都盼瞎了,怎能不回去?你有孝心,每年生日祭日,再来看你父。”
兰回道:“是这个道理。”牛万流泪点头答应。
歇了一口气,苌舒又对其族人苌秋生道:“老弟,我二人是一个部族出来的,我分的宝物,还有谷母送我的一件宝物,就请你带回去交给寨主大哥,并对他说:我不再回去了,麻烦他照料我女春花,将来择一好男子嫁了。我便再无挂心。”
苌秋生惊道:“哥哥,你啥子意思?”众人也惊。
苌舒道:“常言说:宽处往窄处想,亮处往黑处想,这些日子,我想得开了,好日子坏日子,都是一场风,吹过去就吹过去了。我想好了,我伤好之后,多半也是个废人,上战场不用说肯定不行了,就是筹集粮草也都为难,回到苌氏寨,倒是个累赘。看架式估计伤好还能勉强活动,就在林云观烧水、煮饭、打杂,一则可报答杜夫子救众人的大恩,二则每年兄弟们的祭日,代各位去给他们烧个香,送个水酒。况且,我与你们不同,我父母皆过逝了,女人也死了两年了,只有一个女儿,寨主大哥自会照顾,没有多的牵挂。也请秋生兄弟照料春花。”
苌秋生还要劝,度群芳道:“你不用劝了,苌头领目今既然这样想,就暂时住在这里。”
兰回道:“我一时没打算好,只得先暂住几日。”
众人散去,分头行事。杜清涟得知众人明日散火,让果由安排小宴小聚。
次日,无伤、轻伤的寻宝人辞别苌、度、木、兰、二母、林云观中诸人,各自返乡。
第三日晚,月色朦胧,度群芳约母青山到那颗澹子所种的古松初阳树下,逗玩了一会儿在松下歇息的那只巨龟,度群芳道:“众人已去,我们也该商量下一步。”
母青山道:“按规矩,我必须听小谷公的,但弟弟仍在养伤,我不能离开他。”
“昨日我专门问了杜夫子,他说树林的伤至少还有三个月才好,并且,因他伤了屁巴骨(髋骨),就算好了,走路也将十分困难。母寨大事,不能拖延,我也还有一件要事,也不能再拖。因之,我有个想法:留树林在这里养伤,杜夫子是我外祖父的至交,给养又多是万风寨所出,树林在这里,全可放心。青山,我们先去草原,完成了我的事,再来处理母寨事情。如何?”
正说话,木莽子不知从何处寻来,道:“到处找哥哥不见,却在这里!你二人在商量什么?”
度群芳道:“没有商量事,只是在歇凉。”
木莽子坐到那只估计又睡了的怪乌龟身上,道:“枉我二人结义,反不如外人亲密!”
母青山笑道:“我与小谷公,怎算得是外人?”
度群芳道:“不必瞒你,我们在商量下一步行动。”
母青山道:“小谷公之言有理。这些日子我已看得明白,杜夫子是个极好的人,树林在此养伤,我并不担心,只有一点:谷母交待我出来之后,必须盯住盘瓠湖。”
度群芳想了想,道:“这好办。或者这样:你到盘瓠湖,我到草原去。实话说,之前,我是打定主意进了草原,完成外祖父遗嘱,就到郁水去找阿篷公子,他必然重用我。如今,因为母寨的事,我另有个想法:在这一带,最富有的就是虎安宫,若是有人得了宝物,说不定会去那里换取财物。再者,虎安宫中接触人多,消息也多,更利于行事。”
母青山道:“但我更想进虎安宫。”
度群芳道:“虎安宫规矩颇多,你未毕进得了虎安宫。母寨事大,还是按我说的最妥。”
“谷公毕竟是谷公,比我想得周到。”
度群芳渐渐习惯了有人奉承,道:“那就这样定了,分头行事。还有,盘瓠湖中有一支舟师,你到盘瓠湖去后,可以去投军,暗中行事,否则,在湖边流连的时日一长,会引起怀疑,甚至麻烦。还可以同时节省些盘缠。再有,突然想到,万风寨有一个存慧,也叫果慧,现在是盘瓠湖舟师主将朴延沧身边的人,你去见他,就说是我让去的,他一定会照顾你。”
木莽子道:“哥哥还真是为母寨作想。”
度群芳怒道:“以后不许再说这话!你说不定也在母寨留了根,别人不知,我却尽知,你也应当尽力。”
木莽子憨笑道:“大哥莫说二哥。”
母青山暗猜二人打的什么哑迷,道:“就按小谷公之言行事。”
木莽子道:“几次听你们说什么宝珠,经书,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度群芳正色道:“再敢问一句,或者对外人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就酒!”
木莽子道:“你不在母寨大吼大闹,我如何得知?反来怪我!”
“日你……!还跟聪明人装起聪明来了!”度群芳骂了一句当地土骂,“走,青山!”
“我可是来说出大事了,你要走,各自快点走!误了大事,休要怪我!”木莽子道。
度群芳已经走出去了四五步,迟疑了一下,回转来道:“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