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噔。
切换后的场景,是一个实体化的地狱。昏暗的石砌房间里充满了恶臭。中央是一张奢华的大床,旁边的桌子上排列着无数被切割出来的孩子们的头颅。而地上则堆满了无数的原本属于他们的胴体。虽然有一半是新鲜的,但另一半已经开始腐烂。但是流着血、以绝望的表情死去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贞德握紧了拳头。这样的地狱,贞德并不知道。但是,在知识上她是有印象的。那是在论述自己这个人的时候绝对无法避免的内容。
“……这里,是蒂福日城对吧?”
“说的没错。就是那位地狱男爵——吉尔·德·莱斯的居城啊。”
吉尔·德·莱斯。那是为了拯救祖国而挺身而出的贞德的随从,也是解放奥尔良的功劳者之一。在百年战争中立下了众多功勋,最后还当上了陆军元帅的伟大英雄——然后。
与此同时,他也是在自己的领地里沉溺于少年爱和黑魔术,对数百人以上的少年实施过拷问,并将他们虐杀的连续杀人魔。
贞德并不知道。除了作为自己的守护者在战场上并肩战斗的吉尔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她毕竟是从者,在知识上也还是对吉尔·德·莱斯的残忍暴虐的行为有所了解。
但是——
“知识和实际情况是不同的两回事吧?”
贞德以僵硬的表情眺望着那堆曾经是少年的尸体。那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在战场上曝尸荒野,那是相当平常的事情。但是在贞德眼前的这些实体,都是身材矮小、手脚都像枯枝般瘦弱的——在大人们互相厮杀的战场上很少会见到的尸体。
虽然是令人头昏脑胀的冒渎情景,但也仅仅是让贞德的心稍微动摇了一下。过去毕竟是过去,那是绝对不允许推翻的事实。
他们的死,就算说是舞台剧的布景,也是必须铭记于心的。
但是与此同时,她却对单凭这个就将自己的人生断定为遗憾的做法抱持否定的态度。
贞德的意志很坚定,清廉的心也决不会有所动摇。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动摇。”
“大概吧。就算你看到不认识的少年们的尸体,也最多只会产生同情,其中并没不存在能让你的心屈服的弱点。”
伴随着嘎吱的倾轧声,木制的门扉被打开了。反射性地回头一看的贞德,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瘦削的脸颊、闪烁着灿烂狂气的双瞳,过去的勇猛气概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绝望和憎恶之色的容貌。
那并不是贞德所熟悉的吉尔·德·莱斯——
而是被称为“蓝胡子”的、为人们所恐惧的传说中的怪物。
“哎呀,这不是贞德吗?怎么啦,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吉尔不慌不忙地以轻松的态度向贞德打招呼道。双手还很爱惜似的紧紧地捧着一个用沾满变色血迹的布包裹着的什么东西。
冷静点,这只是幻觉——贞德在心中这么说服自己。就想咬碎了生锈的铁似的不快感,如同冷雾缠绕着全身般的恶寒,那用布包裹着的什么东西——不行,绝对不能想象那是什么东西。那一定是对贞德·达尔克来说最致命的东西。
“……已经够了吧。马上结束这个场面。因为我的死导致他开始做出恶劣的行为实在是很遗憾俄事情。但是,我——”
“让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这个吉尔并不是像刚才那些只会说出我指定的台词的剧团员傀儡。吉尔·德·莱斯是能以白己的意志思考、用自己的意志侵蚀到这个世界的英雄,是我红之Castr所召唤的使魔(Srvant)啊。”
一脸愕然的Rulr说道:
“从者……太荒唐了!你自己明明身为从者,难道还能召唤出从者吗?”
“只要是这座庭园的主人就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话虽如此,他并不是被赋予了职阶的存在。你既然是Rulr就应该明白吧?他只是再现出吉尔·德·莱斯的灵魂,外壳就仅仅是一个脆弱的老人而已。”
贞德狠狠地盯着莎士比亚。这样的召唤简直是对吉尔·德·莱斯这位英雄的侮辱。
“红之Castr,你究竟怀着什么目的才做出这种事——!”
“那个你只要问他本人就行了。男爵啊,你应该是有些什么话想说的吧?”
听莎士比亚这么说,吉尔就露出了充满狂气的笑容:
“是的。贞德,我有件东西想让你看一看。我至今为止已经割下过数不清的孩子的头颅,而且每次都让我感受到绝顶的兴奋……”
布慢慢地被剥开。缓慢的时间流动是因为恐怖的关系吗?贞德张开嘴巴——以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
“……住手,快停下来,吉尔!”
吉尔没有停下来。贞德在知识上是知道的,吉尔总是将自己喜爱的少年脑袋割下来,并对之疼爱不已。快住手,吉尔。他杀害少年并将其肉体切开,然后挖出肠子来享受那神触感————
“请看吧,贞德!这个头颅。”
被剥开的布。头颅、可以看到一个头颅。这个头颅是——他熟悉的容貌,名为间桐慎二的青年。
“还有这个,还有这些都是——”
头颅的不断切换,时而变换成阿尔托利亚的样子,时而变换成小杰克,时而又变成了六导玲霞,每一个都是让贞德感到亲近的人。
“你也知道我的异名吧!臭名昭著的‘蓝胡子’。我为了冒渎出卖圣女的神,几乎做遍了各神各样的恶行!你想要听一下吗?那些孩子们的悲鸣!各神绝望的嗟怨!”
“……不行……那个,是不行的……!”
圣女终于出了悲鸣,她不想看到这凄惨的画面,不想看到曾经最信任的战友和伙伴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