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晟挺佩服她的,现在还坚持手写稿的人不多了。但顾念安就是一个注重感觉的人,手写手有感觉。
“不行啊?”她拧眉皱脸,指着屏幕问他话。
她在他面前凶起来的时候,其实没啥威力,跟个爪子被扳掉的家猫一样,喜欢虚张声势。霍晟看着她这样子就想笑。他丢开了领带,大步往浴室里走。甩衬衣,甩皮带,两条结实的大长腿迈进浴缸里。
“盼盼呢?”他问。
“半个小时之前就睡了。”
顾念安抬头看了看楼上,一缕湿从耳畔滑下来,粘在了她雪色的脖子上,看得霍晟好想亲手给她把湿捋开。
不过,拍戏真的挺累的,难得盼盼居然认认真真地在片场呆了一整天,这认真劲儿像极了顾念安,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好。
“这么赞美自己……”霍晟好笑地把手机放到浴缸一头,舒舒服服地泡了进去。
“你听不听故事?”顾念安的视线回到手机上,笑着问他。
“哦……听……”霍晟点头。
顾念安抓起了纸,往摄像头前摇了摇,轻快地说道:“第一个故事,月光下的小男孩。”
这是什么名字?
霍晟挑了挑眉,静待她的下文。
“在一个古老的城堡里,住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他喜欢探险,喜欢大风。可是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因为只有在月亮明亮的时候,他的眼睛才能看到东西……”
“吸血鬼?”霍晟忍不住问道。顾念安这是给他讲什么故事 ?童话?拜托,他多大的人了!
“不是啦。”顾念安又用力摇了摇纸页,出一阵沙啦啦地响声。
霍晟看着顾念安的俏样子,突然心里一阵阵地痒,就想马上飞到她的身边,让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响。
“怎么了?困了吗?你泡会儿就睡吧。”顾念安把稿纸叠起来,抬头朝他笑了笑。
霍晟笑笑,看着她关掉了视频。顾念安其实很会看人脸色,这和她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分不开,一旦现有人对她表现出不耐烦,她会自觉地缩回到安全线后面去。
这么想想,那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小心翼翼地仰视着那群大人,小心翼翼地讨口饭吃,讨一席之地可以安身,真的很可怜。岁月让顾念安长成了这样一们敏|感而且自我保护欲望非常强的人,她没有多少安全感。让这样的顾念安和霍晟在一起,那是要用光她十辈子勇气的。
叮……
手机响了,聂新打过来了。
霍于清去世了。
他出来换衣服,在玄关处缓缓弯腰换鞋。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谈不上悲伤,连恨和怨都谈不上,一切都淡得像风一样,就像是听到了陌生人的死讯一样。
“要通知顾念安吗?”聂新在手机里问他。
他想了片刻,沉声道:“不必了。”
这个给他生命的人,他亲自去送送,就算了结了这一场父子缘,再无瓜葛。
赶到医院的时候,霍于清躺在病床上,一张白布从头盖到脚。
“要看吗?”聂新走过来,低声问道。
霍晟摇头。
“已经通知霍家其余的人了……”聂新说到一半,看他脸色淡然,忍不住说道:“还是让念安回来吧,她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她缺席不太好看。”
“但这个人毕竟亲手买走了她母亲的生命。”霍晟摇了摇头。
聂新吐了口气,出去办理后面的手续。
霍晟点了根烟,放在床头上,盯着白布低声说道:“爸,走好了。”
在他刚懂事起,他是极度渴望得到这个男人的拥抱和爱的,每次看到他走近自己,小小的男孩都会伸长手臂,想扑进他的怀抱里。这种渴望一直延续到他十六岁时,戛然而止。
他看了一会儿烟火明明灭灭地燃烧,心情异常平静地转身往外走。
霍晟家人陆续赶到了。
他们站在院子里,等着霍晟话。擎天集团走到现在,正是钢丝绷得最紧的时刻,这一大家子人对生的事心知肚明,他们心里也非常明白,若这时候擎天再受重创,他们的荣华富贵就真的保不住了。他们忐忑不安,离心渐生,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怕霍晟报复。
“想分家的,想离开的,现在可以了。”霍晟环顾四周,沉声说道。
几声轻咳响了起来。
“立好法律文书,撤出股权,今晚就可以。”霍晟继续说道。
聂新有些着急,霍晟要自己把擎天给拆了,难道真要破釜沉舟,和蓝琅予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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