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出了如此大的事儿,纵然冯春恨不得一次性将仇全都报了,也知道此时应该松一松了,毕竟此时那边人各个神经紧张,他若是做得过分,很容易惹火上身。
于是冯春多日里就没再跟章天爱联系,只是让林勇常常跟章天幸打电话,汇报点小情报,顺便套套章天幸现在的状态。
的确不太好。
仿佛整个人都废了,只知道喝酒,即便是说话,舌头都打着绊儿,一点也不利索,就是喝大了的样子。
他甚至在林勇告诉他,当天章家出事后,章天爱便喝醉了跑到了冯春这里,在冯春家里住了一晚,被冯春赶走了的消息后,觉得没意思就挂了电话。过了一阵却打了回来,问章天爱那瓶酒是不是冯春给的,当得到肯定答案后,他问林勇,哪里买的。
一副要让自己后半生都活在醉生梦死中的样子,这跟冯春印象里的章天幸完全不同。
十五年前的章天幸才九岁,就可以在章家大宅里将冯春推倒,告诉他,“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这是我爸爸的家,也是我家。”十年前,他妈和他继父车祸死亡,他只身来北京探听,偶尔在章家门口看到他,他那时候趾高气昂正在训斥柳妈,骄傲的跟只公鸭子一样。
而四年前,冯春再一次入北京,章天幸的名号是商业天才,章氏唯一继承人。即便是半个月前,在看守所外,章天幸也个敢随时撞人的纨绔子弟,即便他知道,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并不是无名之辈,他发起疯来也不怕。
而如今,竟是这么简单就倒下了,连一心报仇的林勇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冯春倒是看得清楚,叮嘱林勇将买酒地点抽空告诉章天幸后,评价道,“这有什么好难理解的,失恋,害了亲妹妹,如今在圈子里臭了名声,爱情,亲情,事业都没了,是个人都得颓废,何况他那种天天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少爷。”
“不过你也别很高兴,”冯春瞧着林勇要笑出来的样子跟他说,“这都是一时的,他这种人,还没到真正难过接受不了的时候呢,他没这么脆弱,还得慢慢来。”
不跟章天爱他们联系,杨东那边又忙,冯竹梅一向敢说敢做,纵然冯春咖位不够,也憋足了气一门心思给他找个好剧本,所以下一部要拍什么剧本还没定下来,冯春就彻底没了事,只能当做放假休息,天天在微博上卖萌,顺便每天一趟健身房,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眼见就进了十二月,天寒地冻起来。
这天夜里下了特别大的雪,冯春早上醒了开了帘子一看就乐了,光着脚丫子就跑回被窝滚着去了,等他醒了,都已经十点了,先给杨东发了条短信,“醒了。”那边电话就过来。
他那边据说有两位位高权重的董事不太上道,杨东最近处理的颇为麻烦,又加上还有跟章氏的官司,纵然成竹在胸,也不可避免的人马劳累。跟冯春打电话的声音都带着疲惫,不过杨东向来心思细腻,尤其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后,先是问吃饭了吗?然后叮嘱他别吃多了中午吃不下,又说今天冷,让他别出去。
冯春就想起小时候,这家伙也是这么爱管他,外面下了大雪,他着急出去堆雪人,这家伙就在旁边左一件右一件的给他加衣服,最后还要给他围个大围巾,包成个球,然后才拉着他出门。
这时候他行动都困难了,只能看着这家伙堆雪人,动不了手,每次还傻乐傻乐的。
他挺享受这样的时光,所以杨东说一句,他就回答一句,“是,陛下。”倒是将杨东弄乐了,冲他说,“好好听话,朕晚上回去宠幸你。”冯春刚想回答,就听见杨东在电话里咳嗽了两声,里面就响起了女孩子带着窃笑的问好声。
冯春想都能想到,这是被员工听到了,一想到杨东的囧样,他就忍不住再次调戏,轻声说,“陛下?陛下?臣妾寸缕未着,怕是真有些冷了。”
这回杨东那边突然间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咳嗽声,好像是呛着了,他听见那边有女孩子问,“杨总,您没事吧,我给您拿杯水去吧。”杨东说,“没事,没事,不用管我。”冯春忍得难受,自己把电话仍在一边,捶着床就哈哈笑了起来。
电话是扬声器状态,杨东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出来,叫了两声春儿,无奈他笑得太开心,没来得及接电话,杨东那边怕是有事,也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了句,“有事我先挂了,别闹了,有空给你打。”然后就挂了。
冯春等乐完了,才起的床。他没事,也不用刘北天天跟着,也给他放了个假,至于林勇,他的桌子上放着凉了的豆浆油条,显然是早就来过了,看他没醒,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冯春就自己热了饭,准备吃,这时候,章天爱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是章天爱从他这里回去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冯春那嘴边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他拿着电话走了几步,将近期的事情捋顺了,才接了起来。那边章天爱冲口而出的就是,“你怎么这么慢?”还是跟过去的大小姐一样,显然,火气不小。
“刚起。”冯春回答得言简意赅。
那边章天爱哼了一声,然后就说,“你在家吗?我去你那边。”
如果没事的话,章天爱已经十多天没打电话,显然不会突然找他的。冯春就同意了,“在家。不过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来找我?”
章天爱一听这个就炸了,“别提了,家里太乱了,待不下去。算了算了,不想提这事儿,我去了你那边再说吧。”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春拿着手机站了几分钟,想了想,这才给刘北打了个电话,问他,“那天不说你有个朋友开了个ktv吗?在哪儿啊,给我订间大包厢。”
他练歌这事儿其实是冯竹梅交代下来的,说是冯春最近势头不错,日后说不定要唱主题曲或者出专辑,他不是科班出身,没学过声乐之类的,所以需要练练,还给他请了声乐老师。
冯春倒是答应了,但却不怎么热衷,都十多天了,也不曾往那儿迈一步,因为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儿,所以刘北就没催着他。
如今他主动了,虽然是个ktv,但也比不唱强,刘北立刻就答应下来了,连忙说,“能,能,我立刻联系,等会儿给你电话,再去接你。”冯春就说,“告我地址就行了,你不用,接着歇假吧,我带个朋友去玩。”
刘北动作一向快,章天爱还没到,他那边就准备好了,把地址发给了他。
半个小时后,章天爱才到,她一脸的愤怒,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状态,进来关门都是砰地一声甩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冯春的单人休闲沙发上发愣。冯春瞧她这样,也不理会她,自己卧室看书去了。
他并不急,章天爱来就是要往外倒垃圾的,可你追着她问,她说不定反而拿乔,冯春干脆闭嘴不问。
果不其然,过了有半小时,章天爱自己就觉得待着没意思了,跑到了卧室门口,看着冯春气嘟嘟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气成这样过来了,你也不知道问问安慰我?!”
冯春也不客气,直接嗤笑道,“我凭什么啊,你不高兴跑我家来了,不给个好脸色,我还得上赶着伺候你吗?你别忘了,咱俩现在可没关系了。你别忘了,上次你还是被我赶出去的呢?!”
对,没关系了。明明九月份还是以男女朋友间的关系出现在章天幸的订婚宴上,可后来就不知不觉没关系了,而且是他俩都认同的,连分手都没说的。
章天爱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可想到他爸妈的阻拦,吸毒事的出现,他哥同性恋,他家遭遇灭顶之灾这些事儿,断了这事儿就显得很正常了——原本就是一段年轻人因为相貌而吸引的恋爱,如果一切顺利可能时间还长些,如今不顺利,自然是分开了,又没有什么感情厚度,连身体关系都没有呢!
章天爱这才想起来上次被推出门的事儿。又想到家里的那摊事,只觉得委屈的无以复加,好像天底下那么大,就没有一个可以容她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可以听听她心里话的人,脑袋一低,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泪水不知道是忍了多久,一出来就跟水龙头似得,再也停不住了,哗啦啦的。
那边冯春瞧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起来,拿了包抽纸给她,“你怎么啦,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哭了?!行啦行啦,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章天爱抽抽搭搭的拿着纸巾擦泪,哽咽了一会儿才说,“我爸昨天在饭桌上,突然让我妈收拾出个房间来,说是过一阵子,章晨会回来。”
这话一出,连冯春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手中一个不稳,抽纸就掉到了地上。冯春连忙去捡,以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章晨,他不就是章晨吗?章建国又从哪里弄回来个章晨?他脑子就像是个上锈了的齿轮,嘎嘎嘎的转着,慢慢地问,“谁?章晨?你们家人吗?”
章天爱只以为冯春不知道章家旧事,就没好气的点头,“对,我们家人,我爸前妻的儿子,其实不是我爸的孩子,是他前妻跟别人生的。我爸当时知道的时候可生气呢,头都给他打破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起来过,听说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可今天居然要把他接回来了。”
她气得哼哼的,那股子暴躁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更厉害了,“我哥是出事了,是名声不好了,可再不好也是亲生的,那个章晨再优秀也不过是个野种,他要他回来干什么?还说当年的亲子鉴定错了,谁相信啊,我可是亲眼看到过鉴定书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捧个野种有意思吗?我妈都快被气死了。”
冯春在章天爱喋喋不休的声讨声中很快镇定下来,他自然明白,那个章晨,肯定不是真的。他好好活在这儿呢!何况,章建国那种脾气,对自己的血统看得那么重,怎么可能想到让他来继承章家呢?那么由此来推断,既然要把那人接回家,那人就百分百肯定是他亲生的,能够冒充他,起码岁数相差不会超过三岁,而且要以顶着原配儿子的身份回来,肯定是想给他个好出身,好好培养。
这么一想,冯春就大体将这事儿想明白了。
章建国显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爱周海娟,恐怕在当年,周海娟只是他出轨对象的其中之一,也是为他生下孩子的对象之一而已。只是她的手段比较好,最终上位了。
不过章建国可真厉害,他竟然藏着一个儿子,或者说藏着不知道几个孩子。谭巧云不知道正常,他妈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对这方面没有一点的提防之心。但周海娟这个精明女人都不知道,显然,章建国居功甚伟,这个孩子的母亲也不是个凡人啊。
这个孩子被养在国外,而且受过很好的教育,可以随时当做继承人培养,显然个人素质也不错。并且,章建国为了让他更名正言顺的取代章天幸,竟是顶替了自己的名字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