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徐姑娘医治儿臣多年顽疾,得此恩典自是理所应当。可儿臣以为,今晚还有一人当赏。”
“哦?”高台上的人影身子前倾,双目一眯,便眼带探寻地朝秦峰的方向看来,沉声问道:“子岳此言何意?”
“呵,”秦峰尚未回话,坐在帝王下首的秦曦便已抢先出声道:“父皇说得极是。三哥你骤然入宴,虽说情有可原,却也难免惊扰到众人。而今你又突发此言,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了。莫非你话中所指之人,也像徐姑娘方才一般,候在殿外不成?”
闻言,秦峰便看他一眼,嘴角轻勾道:“正是。”
秦曦被噎得没了话,正要再度张口讽刺,便见端坐宝座之上的帝王道:“既是如此,便也召来一见吧。”
明眼人都能瞧出帝王此时心情甚好,更莫提在座的多是常伴君侧的人精。秦曦识趣地闭紧了嘴巴,而本就不敢延迟帝王命令的内侍,更是立时便小步快跑至秦峰身旁,恭声询问道:“不知安王殿下所言之人是何名姓,奴才们又该如何通传?”
这内侍的声音不高不低,可衬着满座寂静,听来却顿觉分外清晰。在座众人不敢抬起头来,表面上是眉眼低垂,实则却多是竖着耳朵,暗中留意着前方秦峰的动静。
但见秦峰面上笑意半分不减,仍是立在案前,朗声道:“此人名唤谢宁。”
谢宁?
秦峰此言一出,秦曦的脸色便不由阴沉了三分,目光不着痕迹地向殿中一处望去,放在案下的双手却早已握紧成拳。
同是诧异,躬在秦峰身旁的内侍心中所想却与秦曦不同。常与京中贵人打交道的宫中内侍并未听闻过这号人物,可见面前的这位殿下并无赘言,便只好暗自思忖起对方的身份。心中灵光一闪,料想对方应是安王殿下府中的什么幕僚,便又急忙沿小道奔至殿前,用足了身上力气。扯着嗓子喊道:“陛下有旨!宣谢宁谢公子入殿晋见!”
传召的声音一连响过三遍,犹自闭目养神的谢宁恍然惊醒,心中却只觉荒谬,直到内侍前来接引她向内走去。她才勉强抚平微抽的嘴角,却仍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怎么她就成了什么谢公子了?
文秀殿不愧是宫中宴饮之所。光是谢宁脚下的甬道,便是由上好的青玉砖铺就,更莫提从宴席高处垂下的。如雾胜霞的红罗软帐。
此时已是戌时,天色渐暗,可殿内高悬的盏盏锦绣宫灯,却仍将整个文秀殿照得如同白昼。
正是中秋赏月时节,宴饮之地就应景地设在殿前的空地上,可天家设宴,其规制自是不容小觑。裙摆不长,便不必分出心神去过多顾及其他,谢宁步履从容地缓缓而行,目光只是随意地从一旁扫过而已。
宴上是三案一席。左右分列,一案可坐四人,高台宝座之上惟见明黄人影,谢宁微微垂眸,无惊无险地顺着内侍的指引走到了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