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黑手,我感觉周身如坠冰窟,寒气扑面,冷得打颤。双膝一软,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钟馗的黑影化为一团黑气,在迷雾中弥散,向我包围。
我冷得几乎失去知觉,全身颤抖,牙齿咯咯响。脑子开始麻木,麻木从鼻子顺着整张脸爬行,脖子麻痹,感觉消失,一时间浮现出许多若有若无的各种景象。
就在这时,我隐隐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马连科,马连科。”
我用最后的意志,闭着眼,在黑暗中向那个声音蹒跚爬去。是的,爬,四肢着地,在地上爬。生怕自己一停下来,整个人就彻底垮掉。
爬着爬着,耳边一声断喝:“睁眼!”
我像是大冷天突然被热水浇透,全身的寒意全都逼到皮肤表面,我惨叫一声,睁开眼。
眼前黑不隆冬,只有不远处神龛上一烛灯火,老安把钟馗的面具摘掉,阴沉着脸坐在不远处。这个表情不是代表着他不高兴,这老头天生就这么一副阴森面相,喜形不怒于色。
我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失态了,不但泪流满面,而且鼻涕拉哈,地上湿了一滩,就差没尿裤子。老安扔过来一卷手纸,我把脸擦了擦。
老安道:“刚才见到钟馗爷了?”
我点点头:“应该是见到了。”
老安道:“钟馗爷传话了,对你满意,钦定你为接班人。”
我全身酥软,苦笑说:“你别蒙我,钟馗什么也没说,我就回来了。怎么可能满意。”
老安嘿嘿阴笑,黄板牙露出来:“你这凡人俗体,怎么会理解阴阳玄妙之奥,你听我的就得了。”
我闭上眼睛:“你随便怎么说,我反正是宁死不从。”
话音刚落,我的手腕被他抓住,老安把我拖到面前,我生出一股极为惊惧的预感,大声叫:“你干什么。”
老安伸出左手在碟子里沾了一下,里面粘粘糊糊好像是血。他嘴里喃喃有词,我拼命挣扎,可他的手像老虎钳子一样,根本挣不开。
老安抬手,把那团血抹在我的脖子后面,就跟虫子刺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继而火辣辣的。我着急问:“你干什么?”
老安心满意足说道:“这是我的精血,里面附着钟馗神印,以后你就是接班人了,你就是黑钟馗连接阴阳的媒介,只要他想,便可以上你的身。你也可以把他召唤出来。”
我听得这个心堵,吃了苍蝇似的,快哭了:“求求你,把这个抹掉吧。”
“不可能了。”老安说:“你一生都摆脱不了,这是你的宿命。小子,别不识好歹,钟馗附身,这是难得的大机缘,你别在这得了便宜卖乖。”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我的命运也定了,把修仙人请出来,我也该走了。剩下的事就不管喽,是洪水滔天还是风平浪静,自有你们解决,我撒手而去。”
我极为颓丧,被老安从小屋带出来,送回住所。老安真行,不知用什么办法,让鸟爷和尤素睡得死死的,看看时间也快天亮了。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躺在床上,摸着后脖子,隆起一大块,像是个大包。怎么摸怎么别扭,心里腻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尤素和鸟爷起来了,把我叫醒。鸟爷看我哈哈大笑:“老马啊,你咋了,昨晚做春梦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外面阳光蓝天,想起昨晚的种种诡异之事,神情恍惚,难道真的做了个离奇的怪梦?
脖子后面一疼,我赶紧下床,来到衣柜的镜子前,转着身照。这位置太缺德,怎么看都看不见,我让尤素过来看。尤素摸摸我的脖子,狐疑道:“没啥啊。”
他没摸出来,而我上手一摸,却明显感觉鼓起一块,心情糟糕。这时外面有人喊:“三位醒没醒,大老板让你们过去。”
我们穿好衣服,简单洗漱,跟着那个保安来到小白楼。周氏兄妹早已经等在那,我还看到了老安,这糟老头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完全隐藏了昨晚的那股精气神,太能装了。
老安看看我们,低眉顺眼地说:“大家都来了。”
我看他说不上来的厌恶,又有些害怕,躲在人后默不作声。
周维民叼着烟斗说:“今天请那位修仙人,老安,你说说这里的渊源,他到底是谁,现在在哪修炼,我们怎么个请法。”
老安垂手,道:“这位修仙人,名叫黄九婴。”
这句话一出,我,尤素和鸟爷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是黄九婴!道号潜虚子,生于明朝,此时此刻,他竟然在现代小区的某个隐秘地点修仙,说出来简直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