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越想心越沉,若老泰山刘棉花在内阁被辅万安和刘珝联手边缘化,汪芷又没了东厂提督职务,那自己岂不像是左膀右臂齐齐断掉?
那样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没了真正的硬实力支撑,自己这清流名臣岂不真成了徒具嘴炮的人?
想到有可能面临的形势,方应物忍不住烦躁起来,他在屋里不停的来回踱步,频率之快晃得汪芷有些眼晕,便抱怨道:“你坐下来说话!”
方应物忍不住火:“你说你为什么要离京?简直太不负责任!不然也不会给了别人如此多可趁之机!更是正因为你离京,所以我们才会被钻了空子!”
汪芷登时被训斥的恼羞成怒,涨红着脸叫道:“我说过,我又不是有意如此!你还想怎样?”
何娘子此时从门帘子缝里露出脸来,“哎呀呀,两位老爷何必脸红脖子粗的吵闹,伤了和气岂不亏了?叫奴家也怕怕的呢,且喝口茶消消气。”
汪芷与方应物又面面相觑片刻,==最后汪芷幽幽叹道:“眼下可如何是好?遇到你这个混蛋东西,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不曾认识你,我一门心思唯万娘娘马是瞻,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奸邪小人,才不用管你的死活,每日里痛痛快快单凭本性行事,决计不会有如此多烦恼。”
方应物义正词严的指出:“你这话大错特错,若非遇到我,你现在不是去凤阳倒夜壶就是去孝陵扫地了。说不定连小命都难保,已经沉到了后宫哪口井里。就算现在不是这样。将来必然也是这样......”
汪芷嗤笑几声,讥讽道:“你还有闲心跟我算计这些没用的?我去当御马监太监有什么所谓。又不是被配充军。反正愁的不是我,最后谁坐稳太子宝座跟我有一文钱关系么?无论我将来死了活了亦赖不到你老人家!”
方应物顿时哑口无言,苦思了一会儿,才斟酌着抬头道:“我想要先弄清楚,那两个作死太监到辽东杂铺来试探,究竟是梁芳的自作主张,还是圣上直接下旨叫他们来试探的?”
“这有区别?”汪芷疑惑的问道。
方应物解释道:“这两种意味,完全不一样。若是梁芳自作主张试探,那就等于是奸邪蒙蔽圣明。而圣上只是耳朵软了一次,我们还有机会纠正,尽力想法子就是;
但如果是圣上本人产生了疑心,亲自派人来试探,那可就棘手了。当今圣上是个外圆内方,心里执拗的人,认准了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我们想扭转更是难上加难。”
汪芷亦想了想,“我觉得。应当是梁芳自行为之。皇爷本性还算......厚道,没你这么阴险,应当不是耍弄那等鬼蜮伎俩的人。”
“我决定了!”方应物猛然转身,指着汪太监道:“接下来。我要上奏疏弹劾你!对不住了!”
汪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愕然道:“你弹劾我作甚?”
方应物答道:“我要弹劾你依仗东厂权势,大肆盘剥民财、揽权生事、欺压有关职司!”
汪芷气急败坏的反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哪有这些事?”
“姚员外经营关外辽东与中原的买卖,你以保护为名。分账不少罢?你在锦衣卫安插亲信、排除异己,不是揽权生事欺压有关职司是什么?还有其他一桩桩一件件......”
汪芷感觉自己简直要抓狂。“我不是问你弹劾我什么,是问你弹劾我有什么用处?你能有什么好处!”
方应物叹息道:“这算是面临可能生的事故——比如你真离开东厂,所实行的预防性举措罢!解决问题的法子要慢慢想,走一步看一步,但当务之急必须要扎紧篱笆预防事态进一步恶化。”
汪芷仍然没有明白,“你的思路到底是什么?能否详细说明?”
方应物便解释道:“一是在这种情况生时,能得到一些补偿,总不能白白看着你被迫走人。
若我抓紧时间抢在前面上疏弹劾你,然后如果你真被调离东厂,那在外人眼里,岂不成了我将你弹掉了,总能收获几分名声,不算彻底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