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爷……”郝军一下就晕了,他再笨也能听得出,我是在交代遗言。我没有家产,唯一的亲人也不见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
白领还在等我,我不想让她再白白的等下去。
“走!再啰嗦!我先毙了你!”我压低了声音:“咱们一起死在这儿,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
“方爷,你……”郝军绝对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是我硬逼着他走,他不能不听:“你保重!”
“走吧,我在这儿给你断后。”
这一刻,我的精神,突然就轻松了,感觉自己好像把生死,都彻底的放下。人把什么东西放下,就说明他不会再为此而恐惧,纠结。
“你也走吧,到你该去的阵营里。”我挥了挥手里的枪,让赫连走。
曾经的朋友,今天的敌人,我已经走不脱了。可是我内心深处,却在不断的询问自己,如果真到了那一刻,面对赫连,我能下得了决心,扣动手里的扳机吗?
哗啦……
寂静的夜里,身后的灌木丛如同被一阵风吹过,细密的窸窣声不绝于耳。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屏气凝神,顿时就从灌木丛中捕捉到一缕气息。
嘭!!!
我二话不说,察觉到这缕气息的时候,抬手就是一枪,双方的距离其实不远,枪声响起,灌木丛中立即飚飞起一团血花,一个年轻的古陆祭司低低的哀嚎着,从灌木丛里一跃而起。这一枪纯粹是蒙的,但是恰好打中了对方的心脏部位。
这个年轻祭司落地之后,微微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紧跟着,他的尸体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拖了回去,能当祭司的,都是贵族,身上肯定有白须黑虫,死了也无妨,可以拖到洞里去复活。
郝军走了,队伍溃散了,接头的人迟迟不来,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古陆人的袭击。在我看来,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战。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我没有生还的希望,脑子一热,好像浑身上下的血全都涌到了颅腔里。
“你走!”我对身旁的赫连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回古陆人那边去!我们真刀真枪的斗一场!谁也不用留手!”
赫连站着不动,既没有走,也没有对我产生敌意。可是他不动,我却不能不动,我感觉到灌木丛里的窸窣声越来越密集,从四面八方朝我这边逼近,靠拢。
嘭嘭……
我毫不手软,接连开枪,我没有练过枪械,就好像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临危时盲目的开枪抵御敌人。敌人都是隐藏着的,而且吃亏长了记性,这一次,我没再能蒙中,很快,枪里的子弹就打光了。
脸皮下的虫子,已经扭的不像样子,让我的脸不断的痉挛,变形,但四面八方都是危机,已经无法精准的判断危险到底来自何处。
“你投降吧。”有一道飘渺的声音,在灌木从传出,声音是傩师发出来的,分辨不出具体的声源:“我们不杀你。”
“一帮文盲,知道投降两个字怎么写吗?”我哈哈一笑,顺手把手里打光了子弹的枪朝那边用力扔过去。
我想,可能今晚之后,我再也见不到我曾经熟悉的,眷恋的的人。
“方怀,你走吧,想办法走。”赫连听到我的笑声,也听到来自四方的声响,他犹豫了这么久,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猛然弯下腰,朝对面冲了过去,他一边冲,一边回过头,也露出一丝难言的笑意:“后会无期。”
赫连可能是想抵御来自古陆人的攻击,给我争取那么一点时间。但是攻击四面八方,他不可能全部替我挡住。在赫连动身冲出去的同一时间,几支黑色的小箭,以灌木丛为掩护,悄无声息的袭来。
箭没有生命,却被傩赋予了灵性,一支支黑色的小箭,像一条条隐蔽在障碍物后的毒蛇,弯曲着游弋而来。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躲开这致命的攻击。
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