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锦乡侯派人做的吗?”紫鸢想了想,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怎么看这件事情都应该是锦乡侯所为,只是她未曾想到,他竟是会这般大胆!
“不是!”慕青冉的声音很是温淡,眸光依旧盈盈含水,只是若仔细看去,那里面却是光芒暗暗闪烁。
紫鸢不过随口一听,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是锦乡侯所为,更何况是陛下!
锦乡侯再是慌不择路,也绝不会选择这种自取灭亡的方法。
既然不是锦乡侯,便也定然不会是夜倾瑄,他初时尚且躲都来不及,如何肯这般大张旗鼓的去救人。
更何况,即便夜倾瑄真的是打算出此下策,他也定然是事事筹划周全,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动手。
可是如今这情况,竟是闹得满城风雨,连陛下都知道了,实在不是夜倾瑄一贯的手段。
这事情若然换作是她,只怕是偷梁换柱要比贸然劫狱强得多。
这个道理她明白,夜倾瑄自然更明白,所以他不会这么做的。
紫鸢闻言,却是不禁更加奇怪,不是锦乡候,那还会是谁?!
而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紫鸢奇怪,就连方庭盛又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好好的被关在大牢中,怎地会就这般被人救走了呢!
按照那日当差的那些狱卒说起,来劫狱的那群人武艺在他们之上,但却又比不得官家的暗卫,可到底胜在人多势众,这才一时将人给劫跑了。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徒劳,人既是在京兆府被人劫走了,自然也得是他们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几日方庭盛是没日没夜的派人出去巡查,就差将这个丰鄰城翻了个底儿朝天,可是连袁徽的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再说另一边的锦乡侯,在听说袁徽被救走之后,初时是惊讶非常,心下疑惑究竟是何人救走了他。
可是待到这惊讶的劲头儿一过,他却是生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并未派人去救徽儿,那究竟是何人劫狱救走了他?
这般行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帮他,反倒是有些刻意陷害他的意味在里面。
加之如今这事情已经闹到了陛下的耳中,除非袁徽被找到,并且查出劫走他的是何人,否则这栽赃的罪名一成立,先不说能不能保住这个儿子,就是这座侯府只怕也是要步了襄阳侯府的后尘。
而事实也果然如锦乡侯料想的一般,不出半日,京兆府的人便找上了门儿,直言袁徽被人劫走,奉陛下之命,前来搜查。
闻言,锦乡侯哪里敢有半分违逆,只得由着方庭盛将整个侯府翻了个遍,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可是方至夜间,锦乡侯府的车驾,却是明目张胆的出了城,可方至城门,便被拦了下来。
仔仔细细的好一顿严查,才终于放其出城而去。
方庭盛的人一直在严密的关注着锦乡侯府的情况,如今见侯府的车驾直接出城而去,便赶忙一边回禀大人,一边派人继续跟进。
然而此时,锦乡侯府的后角门处,却驶出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路向着城外而去。
因着未到宵禁时分,是以车驾也并未受到拦截,把守城门的官差见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向着城外而去,也并未在意。
那马车一直驶到了城外的一处别院门口方才停下,却是只见黑夜之中,锦乡侯神色谨慎的从车上下来,脚步不停的向那别院中走去。
方才进到一间屋内,便见到袁徽被人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锦乡侯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他,抽出了堵在他口中的帕子。
“唔……爹!爹……你终于来救孩儿了!”袁徽一见到锦乡侯,顿时便热泪盈眶的朝他哭喊道。
他此前被方庭盛的人押走,连回府给父亲报信儿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何,竟是会忽然被人救走。
他原本以为是殿下或者是父亲派人救的他,可是谁知被救出来之后,那群人便将自己好一顿毒打,之后便将他绑好丢在了这里。
“徽儿,你这是……”锦乡侯看着满脸鼻青脸肿的袁徽,一时间,心下心疼不已。
“是何人救你出来的?”赶忙命人将袁徽身上的绳子解开,锦乡侯眸色担忧的问道。
“孩儿也不知!”那群人均是蒙着面,他根本无从得知。
闻言,锦乡侯却是一时间不再多言,赶忙拉起袁徽便欲向外走去。
既然不知是何人在暗中指使这事,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以免节外生枝。
谁知父子二人方才出了门外,便见到外面火光大盛,一群官差手持火把,将这一处别院团团围住。
见状,锦乡侯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下一惊!
中计了!
眼见方庭盛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淡漠的望着他们父子二人,袁徽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锦乡侯的眼中满是悔悟之意,明白他这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他一时心下气愤,气血稍有不顺,身子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晕倒。
今日晚膳时分,他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只言袁徽被人藏在了他们侯府在城外的别院当中。
因着书信未有署名,是以初时在看到这信时,锦乡侯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侯府如今只剩下袁徽这么一个男子,他如何能不为他谋算。
既是如今知道了他的下落,他怎会见死不救呢!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打算的,他刻意命夫人坐着带有锦乡侯府标志的马车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锦乡侯心知方庭盛的人恐是会盯着他们,所以他故意声东击西来了这么一招,谁知竟然还是没有甩掉他。
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锦乡侯劫狱伤人,窝藏罪犯,目无王法,奉圣上旨意,当即扣押,择日候审!”方庭盛的话音方落,便有官差纷纷上前将他们围住。
袁徽见状,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这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方才以为自己要获救了,怎知又被抓了起来!
见锦乡侯一脸的悲愤莫名,却是并不动作,方庭盛不禁再次开口道,“侯爷,请吧!”
如今人赃并获,却是无可辩驳,只怕锦乡侯府这一次,是真的要栽了!
这一次,方庭盛也学聪明了,直接带着人关进了刑部的天牢,单等着陛下的旨意下来,直接三堂会审便是。
一夜之间,不仅袁徽被捕归案,就是连锦乡侯自己都折了进去,可是一时让人惊呆了眼球。
大皇子妃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夜倾瑄也是气的脸色铁青,直接一脚踹翻了桌椅!
一个两个均是这般的不让他省心,真是不知要他们何用!
可是还未等众人将这个消息消化完,却是紧随而来的又一个新闻,将事情变得愈的扑朔迷离。
本来已经是证据确凿,锦乡侯派人劫狱营救袁徽。
然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就在庭审的当日,方庭盛竟是捕获了一名当日劫狱的犯人。
一番极刑之后,他却是生生翻了供,只道自己不是受锦乡侯指使,而是报出了另外一人的名字。
严家家主——严权!
这个消息一出来,莫要说是方庭盛,就是锦乡侯自己也是错愕不已。
严权?!
竟然是他!
锦乡侯觉得,若然劫走袁徽之人真的是严权,那一切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为何徽儿会出现在自家的别院当中,为何他会满身伤痕,又为何他明明已经刻意摆脱方庭盛,却最终仍是被他查到了那个地上。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一切都是严权搞的鬼!
方庭盛听闻那人所言,也是有几分相信,觉得那人说的并非是假话。
那日劫狱的那群人武功并不十分高超,比之官家的暗卫,实在是差的远了去了。
而且,严权是最有理由这般做的人,毕竟是袁徽打死了他的儿子,如今他故意命人劫狱将袁徽救走,暗地里再将他送回到侯府的别院,引着锦乡侯去寻他,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可不是生生报了这血海深仇!
虽是这般怀疑,但也不能只凭一人之语,就断定是严权所为。
为持公正,最终又唤了严权前来盘查,倒是可怜这严家家主,白人送黑人,如今又牵扯进了这官司当中。
严权被人传唤到刑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如今世聪的丧事还未办完,怎地又出了什么事端!
……
慕青冉听到这般消息之后,却是眉头紧锁,心下微思。
这事情倒是有些越来越复杂了!
她可以确定绝不是锦乡侯派人劫的欲狱,那么……会是严权吗?
可是慕青冉总觉得,凭着严权的心机手段,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周全!
若说他只是玩玩生意场上的小聪明,她倒是相信,可像是如今这般大阵仗的劫狱救人,之后再嫁祸到锦乡侯的头上,单凭他的心机智谋,断或是做不出来的。
而倘或他真的有这般心机谋略,也绝不会在事后又被手下之人给供了出来!
“王妃,您说最后到底会如何判案啊?”紫鸢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点头绪都理不清。
“如何判案,是陛下和刑部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戏就好了!”慕青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眸光温温淡淡,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按照如今这态势,只怕锦乡侯不日便会被放出来,可袁徽却是再难翻身!
至于严权嘛……慕青冉觉得,他既是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想来夜倾瑄为了补偿他,一定不会让再他有事的。
“王妃说的是,可奴婢就是觉得奇怪,原以为袁徽杀了严世聪,这事情便算是完了,怎知后面还有这么一出儿,看来老天都帮着咱们!”
闻言,慕青冉却是不觉淡淡失笑,哪里是老天都偏帮她们,若她所料不错,这一切都应该是那人在暗中谋划。
六皇子——夜倾昱!
他为她续的这一出儿后招,还真是力压前计!
这人心机这般深沉,怪不得夜倾瑄与他久斗无果。
明明这事情经他之手救出了袁徽,之后嫁祸给锦乡侯本也就完了,可是他偏偏还要将严权拉进来,将这潭水越搅越浑。
如今看似夜倾昱是在做无用功,锦乡侯不会因此获罪,可是他活着,远比死了还要麻烦!
严权与他的不共戴天之仇便算是结下了,只要两人活着一日,便必然要不睦一日,而夜倾瑄身为他们共同效力的主子,这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
她不过就起了个头,其实并未打算做的这般彻底,一则如今时机不对,二则一旦对他们出手,夜倾辰不在城中,她也恐王府之人为自己担忧。
“王妃,怎地不见大皇子有何动作呢?”明明大皇子妃便是锦乡侯府的嫡女,却是一直不曾见大皇子出手搭救,这不是很奇怪嘛!
“六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自然不敢贸然行动。”
只不过夜倾瑄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敢贸然行动,却不代表夜倾昱会一直作壁上观,偶然也要下场搅弄一番风云才是。
“可是这般眼睁睁的看着锦乡侯府遭事,他就不怕与锦乡侯之间有了嫌隙吗?”毕竟大皇子想要夺嫡,还是要依仗锦乡侯府的啊!
“不是还有大皇子妃和皇长孙在嘛!”更何况,如今的锦乡侯府如何能与之前的盛况相提并论!
盛极必衰……
这个道理西宁侯懂得,可是很显然锦乡侯并不懂!
“王妃,您说他们会猜到这事是由您挑起的吗?”
“猜想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只怕在夜倾瑄的眼中,这丰鄰城中但凡出了何事,他都觉得与她有些关系!
闻言,紫鸢方才放下心来,只要没有证据就好,万一要是被大皇子确定这事是小姐所为,只怕又是免不了的一番唇枪舌战。
见紫鸢状若松了口气一般,慕青冉不觉淡淡微笑,她如今有这般不堪一击吗?
怎地见他们一个两个的均是这般为她担忧的样子!
似乎自从夜倾辰离开之后,王府中的人对她的态度,变得比从前更加的小心翼翼,唯恐对她有一丝的照顾不周。
他走了……也有月余了!
按照行程计划来讲,大军应是还未到边关之地才是。
可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这几日竟是有捷报传回,只言王爷率领驻军直逼临水,接连攻下了两座城池。
这个消息一出,丰延顿时沸腾,庆丰帝也是欣喜不已。
只不过,众人却是十分奇怪,按理说,王爷这个时候能到边关就已经算是很快了,怎地已经开打了呢!
有关这一点,别人不知道,慕青冉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之前便有地宫的消息传回来,大军出城的那一日,夜倾辰是率军出,一路直逼临水而去。
可是事实上,早在出了丰鄰城后,他便直接带领自己的亲卫快马加鞭赶赴边关。
这浩浩荡荡行进的大军,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慕青冉心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必然是准备出其不意,先行抵达边关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临水一个措手不及。
这般心计谋略,合该注定他本就该是于战场之上征战杀伐之人,不会有人比他更为合适了。
短短数日,便已是攻下了两座城池,慕青冉虽是并未身临其境,但只是想想,也可知其中的艰辛与危险。
她的目光慢慢望着远处的一片枫林,如今已是深秋,不知明年此时,他可会回来……
满目皆是火红的枫叶,似是鲜血一般的颜色,从前她觉得这景象极美,如今却是总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心下是担心他的,即便他武功深不可测,即便有墨刈寸步不离的护卫,即便他是传奇一般存在的夜倾辰。
可是他也会受伤,也会有无能为力之时,此前他被苏离设计,连日策马而归,吐血倒在她怀中的景象,这几日夜间她总是时常梦到,每每惊醒,身畔却是空无一人。
见慕青冉眉间渐渐染上一抹忧色,紫鸢不觉轻轻开口道,“王妃,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闻言,慕青冉恍然回神,看着紫鸢担忧的眼色,她淡淡微笑起身,准备回房。
却是不想,方才站起,便忽然觉得眼前猛然一黑,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