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林延寿一声令下,林氏宗族上百号青壮扛着铁锹,气势汹汹地朝魏家田里冲去。
林延寿想得很明白,打人有可能打出事来。尤其对面那几个上了岁数的,但凡碰着其中一个,病了或者直接办起白事,到时魏家闹一闹,林家有理也变成没理。
但毁东西没事,你们魏家都欺负人到这份上了,还不许我们林家砸点东西出口气?
天气逐渐变暖,再育秧基本不可能,如此一来,魏家本季的收成全毁了。单这一点,够他们紧巴好久。
魏族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忙站起来阻拦。
“慢着!林族长有话好好说。”
林延寿拦住他,声音中满是气愤。
“名声比天大,你们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这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林氏宗族这么多青壮,没直接动手,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你就去烧高香吧。不过是毁点东西,怎么,还不许我出口气?!”
林氏宗族是本地最大的宗族,枝繁叶茂、族中青壮甚多,魏氏虽也是大族,但比之林氏还要单薄些。
人多势众,本身又占着理,今日林氏这些青壮就算把魏氏的人暴打一通,对方也无可奈何。如今不过是毁点东西,的确已经够仁义。
“不过是毁点稻秧,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们,魏家这还不肯。”
围观乡邻皆是这般想得,看向魏家人的眼神越发鄙夷。
有个离近的妇人朝这边吐口唾沫,愤愤然道:“我看他们就是习惯了占人便宜,遇事不管有理没理,先胡搅蛮缠一通再说。如今败坏林氏全族名声,这么大的事死不认错,就想着林家仁善,能体谅他们。”
“我呸!全族名声都被带累,还体谅?换我的话,先扇那淫-妇几个大耳刮子。”
众人的谴责声如破空利箭,一支支射到魏姓族人脸上。饶是他们脸皮再厚,这会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魏族长叫苦不迭,他宁愿魏大贵和赵氏挨顿揍,也好过全族人大半年颗粒无收。
“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连累无辜的族人呢?”他苦口婆心道,三角眼中满是焦急。
“无辜?”林延寿冷笑,“那我林家族人就活该?!”
说完他朝后面林富生招手,命令道:“你,叫上你两个亲兄弟,家中大小伙子也一起,去魏家。把当初抬进去的聘礼,连带着这几个月阿山送过去的东西拿回来。塞这种晻脏玩意进咱们林家,还好意思伸手要这要那,谁给的脸!记住,一粒米都不能少,不然回族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延寿平日是个很温和的老头,对着谁都笑眯眯的,可这次他当真气狠了。
魏家不要脸的程度,简直是活久见。刚才来之前,他真是打算把这些人痛揍一顿,打他们个满脸开花。要不是顾虑着双方打起来有可能伤到自家人,他绝不会这般温和的处理。
站在边上,阿桃眼几乎瞪成圆形。
这还是记忆中那个招财猫般的大爷爷么?分明是只炸了毛的猫……不,老虎!
惊讶的小模样让孟氏不禁莞尔一笑,女儿这般可爱,让人着实见之忘忧,真是怎么疼都不够。
调理的药再贵也要给她买!
这会她已经合计着,等聘礼要回来后,给她做几身漂亮的衣服,大病初愈是该好生压压惊。
不过首先,得把聘礼要回来。
“富生,族长都下令了,你还不快点!”
说完他又嘱咐旁边儿子,“阿招,你哥和你爹都是粗人,难免磕磕碰碰的。全家就数你心细,多看着点,不该拿的东西绝对不要拿。”
林青招很明白什么东西“该拿”,他重重点头。
“娘放心。”
与此同时陈氏也在催促着林富继和几个儿子,她是快言快语的性子,在闺中时便与孟氏要好,嫁人多年妯娌俩更是好得跟亲姊妹似得。林青山出事,她跟自己儿子出事似得一样着急。可刚包氏把话全说了,她实在插不上嘴。
这会找准机会她赶忙见缝插针,对着赵氏道:“你们魏家也出个人跟着回去。聘礼都有单子,阿山私下送过什么东西,经手的人也全都知道。一样样看着对清楚了,也省得日后说起来时,又诬陷我们林家多拿什么东西,占了什么便宜!”
对着单子要回聘礼本是应该,可被陈氏这么明晃晃说出来,不啻于在魏家脸上又扇一耳光。
偏偏有他们倒打一耙的先例在前,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陈氏未雨绸缪,没有丝毫错处。
能离开这,魏大贵和赵氏长舒一口气。
可临近家门口时,他们慌了。赵氏看下魏大贵手中精致的烟斗,对方则看着她身上簇新的褂子。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想起同一个问题:林家聘礼花出去不少。
本来嫁女儿就是划算买卖,夫妻俩根本没想过把聘礼抬回去。天上骤然掉下那么一大笔钱,砸得他们找不着北,行事也越发没了章法。魏大贵甚至瞒着赵氏,偷偷光顾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