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钱也经不起这般挥霍,两个金元宝已经全没了,剩余东西也花用个七七八八。
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银子没有,那便用东西抵,再不济还有田呢!
林家这么多号人在,哪容得他们抵赖。任夫妻俩百般拖延,聘礼单子摆在那,对着上面东西一样样数,找不出来的就拿家中其它东西充数。
聘礼比不得嫁妆,嫁妆里大多是家具物什,而聘礼则是真金白银,顶多再加点鸡鸭鱼猪牛羊等六畜的肉。
搜遍卫家全家,也没找出那么多银子。还好林青招眼尖,从赵氏的妆匣底下找到了魏家地契。
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是将东西全都抬到地头,在所有乡邻的见证下,一样样清点。
“三个月前抬进魏家的聘礼,到如今短短时间内,竟十不存一。”
感慨完后,孟氏满脸庆幸,然后对着面如死灰的魏淑宁道:“如今我倒有些感谢你。倘若你真嫁进来,这般挥霍无度,莫说我们只是寻常农家,就算家中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么败!”
魏淑宁早已傻了,整个人喃喃道:“不是我,是爹去逛窑子。”
“什么?”赵氏大惊,扭头吼道:“好你个魏大贵,本事没有,吃喝嫖赌抽倒是样样俱全。我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会看上你。”
被当众落面子,魏大贵也怒了,直接给她一巴掌,“当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不是你说林青山傻,让阿宁哄住他,多要些聘礼。聘礼到了后,你先是去翡翠阁买了支最贵的镯子。那手腕跟老树皮似得,还好意思带翡翠!”
夫妻俩狗咬狗一嘴毛,直把家里那些藏着掖着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听得旁边众人目瞪口呆。
阿桃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直圆溜溜瞪着。那娇俏可人的小模样,孟氏多看一眼,心情就跟着好一分。
等夫妻俩说差不多时,她心里自定亲后压着的那股火也差不多了,主动开口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人看着那。”
包氏看傻子般看着她,片刻后感慨道:“孟妹妹脾性也太好了,都被他们欺负成这样了,还担心他们说太多,日后没法做人。要换做我才懒得他们,他们说越多越好,反正不关我的事。”
众人纷纷赞一声孟氏仁义,直把她夸得有些脸红。
“我娘当然是最好的!”阿桃挺起小胸脯,满脸骄傲道。
孟氏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上扑棱下,扭头对着对面石化的魏大贵和赵氏,道:“这样,我们也不多要,就拿你们家那十几亩水田来抵偿。”
“不行!”
魏大贵神情激动,环视眼一片狼藉的田地,他辛苦了一春的稻秧,这会一颗不剩。心疼之下,他上前挥起拳头。
“你这毒妇,是要断我们全家生路啊!”
林富生挡在孟氏前面,在他冲过来时牢牢挡住,下意识地一脚踹飞他。
“你……不光不还钱,还想动手打人?”
他这还算温和的,后面三兄弟中最冲动的林富承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富承是修河道的,常年搬运石头,一身力气在三兄弟中最大。几拳头下去,最近沉迷于酒色的魏大贵已经是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这他还不过瘾,对着他说道:“做错事不承认,欠债不还。信不信我就算打死你,今天也没人能说出一个字!”
“别打了,我们还!”
赵氏首先怕了,她知道林富承说得是真的。宗族大过天,县衙也管不了。何况今日这事本就是自家理亏,就算被打死,告到县衙,对方也绝对能毫发无伤地出来。
几个儿子尚未成家,没法顶立门户。夫婿要是真被打死,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
她癫狂道:“地契归你们,都给你们,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人们总是本能地同情弱者,不管他们是否有理。
察觉到周围视线变化,孟氏摇头,道:“看你这话说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得。方才就着聘礼单子,一切清清楚楚。我们只拿自家应得的,多余的可曾要一星半点?不仅没多要,阿山送过去那些东西我们还没算。再说了,我们不过要那些水田,你们在靠山那片不还有些旱田。地靠人收拾,勤快着点,一家人生计总是无碍。我这人心软,做事从不会赶尽杀绝。”
原本同情的目光变得坚定,是啊,林家还能怎么做呢?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时辰也不早了,劳累大家看了一场闹剧,耽误地里不少活。”
冯氏站出来,歉意地对旁边人说完,然后道:“正好两族人都在,也都做个见证,把地契过户,也好各自回去干活。”
干活?魏家田里一片狼藉,如今还有什么活好干!
但魏氏族人很清楚,这事是谁惹出来的。愤怒之下,他们罕见地一致对内。笔墨伺候,林青招亲自执笔,魏大贵几乎是被族人愤恨的目光逼着在上面画押,新地契终成。
拿着薄薄一张纸,孟氏朝对面道:“日后我们两家,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说完她牵起阿桃,心里已经开始合计起来,这么大一笔进项,该给她做什么样的新衣裳,首饰什么的,是不是也要多添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