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昀看着他不语,在齐国公爷越来越冷,威压越来越重的视线里,整个厅堂时都似被冰冻了起来,而三虚的眉眼依旧清淡如虚影,他静静地坐在那不动如山,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模样。
“什么大劫?”齐君昀开了口,声音突然就冷得就像挂在屋檐下被冻住的冰棱子一样,又冷又尖锐。
三虚摇摇头,淡淡道,“那就不是老道所知之事了。”
齐君昀当下就哼笑了一声。
三虚眼垂下,双手右下左上向上相叠,拇指轻轻相抵,当即就入了虚道。
“道长?”齐君昀再叫了一声,却只看到了三虚那越虚无的身姿。
他知道再问也从三虚嘴里问不到什么了,齐君昀皱了眉,往不断飘着鹅毛大雪的外面看去。
良久,他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齐大。”
“是,主子。”隐在门边候着的齐大飞快跑了进来。
“谁也不许在夫人面前提起一字,谁让她知道的,谁掉脑袋。”
“是,主子。”齐大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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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厨房里,谢慧齐胆颤心惊地看着小二郎拿着刀在砍一坨猪肉,见小二郎那切肉的力度堪比杀真正的活猪,谢慧齐抬手拦了拦眼不忍看,咽了咽口水跟现在砍肉的小弟弟提议,“二郎,咱们不吃肉罢?道家不是不吃生灵的吗?”
“阿姐,我们吃的,师傅是入世的道士,我们这派的祖师爷也是,能吃!”谢晋庆一刀砍下去,又从菜板里拔出了刀,也是觉得自己力气太大了,挠挠头自言自语,“那我小力一点?”
“阿姐,你回堂里去。”谢晋平这时候走到了门边,跟不安看着二郎的姐姐道,“我会看着二郎的。”
谢慧齐都笑出来了,“你比二郎能好到哪里去?”
她这一笑,眉眼如画,再再温暖如春不过,谢晋平也是因此嘴边有了点笑,他握了握她暖和的手,见她的手跟她的人一样,笑容更是真心了些,“我们两兄弟会琢磨出来的,阿姐放心。”
“我不放心,”谢慧齐很直接地摇头,“放你们出去念书学艺我放心,但你们干这个,就是在我手下学十年我都不放心。”
大郎还好,他若是单独自己一个人干,他慢手慢脚,就是速度慢了点也能把事情干好……
可小二郎?
不是她看不起小二郎,小二郎那毛躁性子看起来现在好多了,可她不认为他能把他的耐性放到厨房这种事里。
她不放心是有道理的,两兄弟把菜一弄好,小二郎烧火的时候,差点没把厨房点头,火都让小二郎烧到灶上来了。
谢慧齐在旁急得都快出冷汗了,偏偏这个时候还一个下人都不过来,她也没法叫下人给兄弟俩作弊,干脆自己撸袖子上去,狠狠抽了小二郎一脑袋,给他们示范什么叫做真正的烧火做饭。
还好,下人没过来,到底是没出现个国师家的什么神奇人物出来阻止她帮着弟弟们干活,所以这菜很快做出来了,八道菜有七道是谢慧齐做的,只有一道水煮的白切肉是小二郎放下锅煮好的,勉强算是他做的。
谢慧齐是烧了两个灶时炒菜,还让大郎把另一个小灶也烧了火,熬了点小米粥到上面,让他们晚上吃……
做完之后,她也是出了一身的大汗,但精神奇异地比在国公府的时候要好多了。
十一月太冷了,她就是在暖房,但还是因着怀孕还有天气的缘故身上总懒懒的,这一运动出了一声汗,在国公府那有点低沉的情绪反倒好了起来。
菜一做好,就是拜师祭祖礼了,与谢慧齐没来之前所想的大礼不同,二郎拜师的时候只是朝祖师爷画像行了三叩九拜之礼,而跟三虚拜师的时候,他只是磕了一头,敬了一杯茶,三虚道长就让小二郎起了,而礼也成了。
但这拜师一成,谢慧齐就又跟着两个弟弟进了厨房,原因是他们刚才做的那桌菜是给祖师爷吃的,没他们的份,他们得又再做一桌才能当是他们自己的午膳。
这时候时辰是已经过了午时了,谢慧齐还有点饿,快快拿肉沫煮了一锅疙瘩面和一个混和蔬菜汤,煮了两大锅就端上去了,来回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一桌人就坐上去了。
大郎跟二郎也是忙了一大个上午,这时候已是饿极了,一等大人开了筷,大郎没一会就下去了半碗,而小二郎就已经自个儿给自个儿添第二碗了,一点客气都不讲的就开始吃他的第二碗疙瘩面了。
国师跟他上了桌的家人一个看着一个平淡如水,一个干瘦又老迈,谢慧齐还以为他们食量也不怎么样,都是吃点露水能顶一天饱的大人物,可等他们在她跟她齐家哥哥刚动了一筷子的时候,他们就也自个儿添了第二碗,她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且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两大锅的东西就剩个底了,大郎在添第二碗的时候看到姐姐姐夫看着他们,他拿勺的手顿了,迟疑了一下,“姐夫,阿姐……”
“呃,快吃。”谢慧齐下意识地出了声。
一出声,大郎的手才动,可这时候他已是来不及了,三虚道长这位少年脸的老国师已经慢慢拿过了他手里的勺,把锅底的那几勺疙瘩面慢慢地倒腾到了自己的碗里,最后一勺还不忘体恤家人,把它放在了埋头吃食的驼背老家人的碗里。
“啊?”齐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再次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眼睛瞪得老大,眼睁睁看着为老不尊的国师抢了她阿弟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