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素来都是不太苟同右相的意见,不过此时此刻,他也认为应该把舒玉阁彻彻底底搜一遍。
“皇上,这刺客的事情确实非同儿戏,若是不把他揪出来处死,迟早会是个祸患!”
面对众人的言辞恳切,君墨影没有答话,只是示意跟来的侍卫把舒玉阁全都搜了一遍。
良久之后结果,侍卫们仍是摇头。
这回真的彻底了、干净了,无论怎么搜,就是没有人。
皇后都快崩溃了,明明在这儿的,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没有人影儿了?
她的计划万无一失,每一招都妥妥帖帖,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从一开始那只臭狐狸的事情,一步一步都是她算好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让翠儿设计去打那臭狐狸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和梦言单独相处的机会,否则贸贸然找上去只会让梦言怀疑,到最后把她扯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会如此严重,把翠儿也扯了进去,让她失了一颗这么好用的棋子。
她知道当日梦言落水的时候,云洛看到了她,所以云洛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和她有牵连,这也是为什么云洛后来会去找她的原因。
她不怕被找,没什么好否认,既然做得出来,还怕她这样的“陷害”么?
又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事。
那几日,她的屋子里一直点着一种能够惑人心智的熏香,为的就是等云洛过去——当然,云洛这样的人绝对不容小觑,更何况他又精通医术,对各种毒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如果直接就给他下药或者在他身上做什么手脚,一定会被察觉,到时候她的计划又得失败。因此她选择了一种不会即时作的药物,只有当那种药物碰到梦言身上的药物时,两者结合,才会变成真正可以让人迷失心智的东西!
而梦言身上的东西自然是今日下的。
方才在梦鸣宫外面拉住梦言的时候,她的手心里早就抹了东西,只要能够沾到梦言的衣服上,云洛闻了之后就能诱体内那种药物!
卿玉的出现是个意外,对她动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但是所幸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不过卿玉那狗奴才真是该死!
把梦言引出梦央宫之后,小安子再去传旨,这样就不会被梦央宫的人看到,到时候皇上盘问起来,自然也能说梦言是在说谎。而梦言自然也该是相信小安子的,毕竟是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无缘无故绝对不会被人怀疑,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小安子去做一些事儿。
“变声”这种技能,小安子也会一些,所以当时才能出现婴儿的哭声——皇后觉得,这奴才倒是挺耐用,武功又高,又会一些奇门异术。当初救他不过是顺手,虽有培养之意,可是其他的就没有了,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用他。
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而云洛那边其实更难将其带来,毕竟那人武功高强、警惕性也高,很容易就会出点差错。
所以最后事情能这么顺利,她倒也是没想到的。只能说,在云洛心里,梦言那小贱*人果然非同一般,竟然只需一张“亲笔”字条就能秘密来会。
想到这里,皇后不得不怀疑,难道这两人之间还真有点儿什么猫腻?还是说云洛对梦言一厢情愿?
看来这一点,往后也可以好好利用利用——不过前提是,这两人今日能平平安安地躲过一劫,否则任何事都是空谈!
让小安子点了梦言的穴道把人放在这舒玉阁里,就是为了给云洛一个靠近梦言的机会。
只要靠近了,梦言身上的香和云洛先前中的那种香混在一起,直接就能让人迷失心智。便是大罗神仙也躲不过!
她不管梦言是什么想法,不管梦言能不能抵得过那样的“美男”诱惑,反正云洛武功高强,就算梦言想要反抗也定是无效的。
所以此时此刻,那两个人应该在这舒玉阁里行苟且之事才对,为什么没有人?
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哪里会出问题呢……皇后捏了捏眉心。
可是帝王却在这个时候下令,让众人全都离开这个地方,只说刺客不在此处,不能让刺客跑了,赶紧上别处去查。
右相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皱了皱眉,沉声道:“皇上,不如再派一部分人去别的地方查,至于这里,还是留一些侍卫守着。刺客狡猾,难保他躲在什么让人找不到的地方,若是就此错过,岂不让那胆大妄为的刺客逍遥法外?”
皇后感激地朝父亲投去一瞥,她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能够留一些人在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
君墨影黑眸中的神色又深了几分,两边紧握的拳头隐于袖中,手背上却是阵阵青筋跳动,似是隐忍着极大的怒意。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乃至他此时此刻的身形,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平淡的气息。
眸光微敛,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点头说了一声“恩”。
皇后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没法直接“捉*奸在床”,不过这么长时间以后,要是让人现梦言和云洛一起从这个地方出去,或者干脆一起失踪,那加上前阵子的流言蜚语,应该也够了,那两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君墨影跟众人一起朝外走了出去,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临走之前,玄黑不见底的眸子动了一下,瞟向房梁,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弧。
他大概是疯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关上的声音。
梦言高高悬到了喉咙口的心脏却没能放下去回归原处,红唇微启,整张脸上都遍布着震惊愕然的伤神,仿佛一夕之间丧失全世界一样。
那个男人临走之前那一眼,她虽然躲得很快,可她就是觉得,他看到她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拆穿她,或许是情到深处不想在众人面前直接让她下不来台,或许是为了保云洛这个战神,或许……
可是这一次,她又该如何解释?
梦言心里又隐隐抱着一丝期待,或许……只是或许……他也看出了这件事早有预谋,所以他不怪她呢?
虽然他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让她觉得比外面的白雪飞霜冰天雪地更加冰冷,如坠冰窖一般的彻骨。
“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我们不能出去。等到晚上,我会带你离开。”
耳边冰冷的带着一丝沙哑压抑的声音响起,像是强忍着眸中即将破涌而出的剧烈情绪,梦言的眼睫颤抖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那眼神,灰败而颓然,淡漠而冰凉。
这件事不能怪他,她知道,可她终究是怪了。
若是可以这么简单地控制自己的思想,那人类就不能称之为人类,而是神了。
云洛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心脏却仍是传来一阵阵细细密密的刺痛感,他努力忽视,可疼痛依稀。
他太阳穴旁边的一个穴上扎着一根金针,梦言不知道那是什么穴道,也不知道那是如何扎上去的,只是刚才门被人推开的那一刹那,她以为她会就这样曝光在众人的视线里,她以为所有人都会看到她跟云洛的“不轨之事”,所有的力气消失殆尽,身体却陡然腾空。
是云洛把她和卿玉带上了横梁。
他冲开了穴道,大约只是那么片刻的清明,就用金针封住了自己的筋脉,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出不去了。
知道他们一起失踪,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虽然她并不在乎这个,反正不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她唯一在乎的人已经知道了,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半响不见她说话,云洛的眸子暗了一下,其中充斥的猩红却愈浓烈,艳丽到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