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等太医来了,事情会有转机。
也怪自己,应该早就派太医在将军府守着的,只是,没想到王婧柔会早产。
产婆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对上官婉喷沫,“娘娘还是下决心吧,产妇现在流血越来越多,眼见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上官婉觉得房间内的血腥味越来越刺鼻,床单也被染成深红色,黏腻、湿润。
上官婉的眼泪不自觉流下来,看着痛苦呻吟的王婧柔,久久不愿开口,这可是关系到两个人的生死啊,她如何能够狠下心来?
“娘娘?”产婆又唤一声,已经是刻不容缓。
此刻,对于上官婉来说,进退维谷,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面临这件事。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好像有一种下完今年所有的雨的趋势,而房间里,异常暖和,是因为燃了炭火,保证产妇不受凉寒。
本就十分虚弱的王婧柔,口中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娘娘……保……保小……”
做为母亲,往往把孩子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要是自己活不下去,还有孩子延续自己的生命,相信有楚靖离这样优秀的父亲的陪伴,他一定可以成长的很好,一定会如父亲般伟大,成为国家栋梁。
上官婉擦干了脸上的泪,嘴唇张开,正要出声,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心中大喜,是太医来了么?
一定是,一定是!太好了,他们母子说不定有救。
可谁知……
进来的是被雨水淋湿的巴蛇,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娘娘……西北传来消息,大将军……没了……”
好一句石破天惊,床上的女子断了气,伴随而来的,是一名足有六斤的男婴呱呱坠地。
有时候,你永远不知道幸福与厄运,哪一个先来。
上官婉抱着孩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凤归殿,把孩子放到摇篮里,一扭头,南宫煜站在她眼前,眼眶同样微红。
她如同着了魔一般,猛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为什么?你们帝王都是这么无心的么?你明知道那群流寇有火药、有利器,你还让他去,他虽然身经百战,可难免不会有失算的时候。”
楚靖离死了,听说是中了敌方火药的埋伏,被活活炸死,如影随形也殒命,三个那样年轻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一生。
“是朕的错,但他是玄掖的臣子。”
臣为君死,这是大义,做任何事情,都有牺牲,只是分可大可小。
上官婉吸了一口冷气,“是呀,你是君,你要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哪怕是搭上性命、哪怕是丢下父母妻儿,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家人的感受?你从来只会为自己的江山社稷考虑,你是一个好皇帝,可你不是一个好朋友,更称不上一个有人情味的人。”
隔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地做他的明君,君王不会犯错,这都是奉承话而已,倘若君王真的有错,那谁敢说出来?没人敢说,也没有胆量说。
终归,玄掖失去了一员大将,失去了一位绝佳的臣子,呜呼哀哉。
“朕没有人情味?”南宫煜瞳孔微缩,“你知不知道做这个皇帝有多难?”
那些炸药同样是埋在那条路上,如果去的人不是楚靖离,而是别人,依旧会被炸死,也就是说,不管他下哪个决定,都会有人死,不巧的是,人是靖离而已,是陪着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楚靖离为国捐躯,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如何会不伤心呢?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肱骨之臣。
“你有你的难处,只不过,别人的性命抵不过你难处那般重要而已。”上官婉冷笑,“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不该把气都撒在你的身上,可我就是看不惯你那种态度,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自以为可以掌握乾坤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