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吃了那颗仙丹，苍术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饿。这都走了几天了，他们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却还是精力充沛。

只是这一路走来，微尘却越的沉默。苍术大概知道她怎么了，这一路的赤地千里，这一路的白骨曝尸荒野，还有以食人肉而苟活沉默的人。所有的这一切若非你亲眼所见，你无法去理会那种绝望。

若人与畜生无异，若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那这一切存在还有什么意思？

苍术试图与微尘说说话，但因他本身以前的受的那些训练所以亦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得沉默的跟着她身后。

“苍术，这便是人间常态吗？”微尘停在一处高坡上，高坡之下三三五五聚着一些流民，有些趴在地上不知死活，有些抱着孩子坐着一动不动望着天空，亦有些聚在一起围着一锅肉目水转睛。

“也许不是。”苍术停顿了一下才道。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自从入了赢政的暗卫之后，他所面对的黑暗，所经历残暴比起这些大旱所带来的惨况好了不多少。所以你让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显然是强人所难。

但是他还是看着微尘极认真道：“但是微尘姑娘，你要相信大王。待他执掌了大权，这一切定不会生。”

微尘不语，只是沉默的盯着那一锅锅肉。面无表情的侧脸安静哀伤。

“你在看什么？”她走到一个妇人旁边，不理会肮脏的土地，坐在她旁边。

也是许久没有人与她说话，老妇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微尘，抱紧了手中的孩子。微尘又问了一句。

“你在看什么？”

她嘴唇嚅动，声音沙哑刺耳。喃喃道：“看什么时候会下雨。下雨了我们就不会死了。”

“你们为什么不去京城？”苍术道：“我听闻京城有开仓放粮，且还有大夫帮人看病。”

“我们去不了。”妇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慈爱。“路太远了。”

“他已经死了。”微尘突然道。“你为什么不把他放下？”

“放哪里？”她转头看着微尘，平静道：“放在路边会有人将他拿去煮了吃掉，即使埋土里他们也会将他挖出来的。”转而继续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笑着道：“我舍不得吃他，又舍不得别人吃他，只有抱在怀里。让他慢慢腐烂。”

苍术杀过许多人，此时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路走来赢政亦红了眼眶，走遍千里枯树无皮，白骨森森。手中缰绳握得极紧，一路马不停蹄。

心中对青离恨意越浓烈。

早些时候便再一次收到了暗卫的信，微尘已经与他们分开了，现在他们偷偷的跟在她身后。而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微尘为他取了一个名字。

苍术。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接到微尘，第一件事便是将苍术杀掉。除了他谁都不可以亲近微尘。

“我们还有多久到家？”微尘问道。

苍术欲言又止。

“有话便直说。”

他突然单膝跪在微尘面前，低头愧疚道：“对不起，微尘姑娘。”

微尘低头静静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大王很快便到了。”

他不敢看微尘的眼睛，只是想好了，不管微尘什么反应，哪怕杀了他，他亦不会有丝毫怨言。

“你起来罢。”微尘道：“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先走了。”

微尘说走就走，不曾停留丝毫。苍术心中既愧疚，又无奈。看不到眼睁睁看着微尘走，亦无法开口请她留下，只得跟在她后面。

不过在这说话间，微尘就已经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似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幕，对赢政恼怒不想见他，走得越的快。

苍术听力没有微尘那么灵敏，却也知赢政就是这一日之内必可以到。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微尘转身皱眉看他。

“我要保护姑娘。”苍术道。

微尘似笑了一下，嘴角极小弧度的勾起。随即又放下，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倒像极了讽刺不屑。马蹄声越的近，就连苍术也听到了。他铮铮地看着微尘说不出的是愧疚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