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的天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晴空万里,这几日便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没有一点放晴的意思。
章嘉悦身子越来越重,除了每日起床在帐篷里由扶桑扶着走几步路,便很不大出去。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匈奴公主竟然以身犯险,独自一人冒着雨扬鞭而来,两军尚在休整,故而许久没有战事。
而章嘉悦正坐在桌子旁边整理着宣纸,这些都是孟亭均要用的,以前这些事从来不归她管,他书房中自有人替他裁剪好,可是现在,远在边界,一切都得从简,孟亭均似乎却对书写用的纸颇为用心,每次不管多忙,都会将宣纸整齐的铺好,这才蘸了墨汁。
现在她闲着无事,拖着一副沉重的身子,也不便出去走动,故而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他裁纸,初使她觉得裁纸这活甚是简单,谁人都能做,没想到,她裁出来的,却比起孟亭均的粗糙不少。
这个时候,匈奴公主却已经到了帐篷外面,孟亭均自然知道的,怕章嘉悦有什么危险,还特意让他身边的侍卫跟随她。
为此,匈奴公主大为鄙夷,眼睛里尽是不屑。
“章嘉悦,我待你为朋友,还将贴身玉佩送给你,你竟拿着它来对付我们,害我被我父汗一顿好打,这笔帐,你要怎么和我算。”匈奴公主进来,“呼啦啦”一阵声响,施手一挥,洁白整齐的纸张便落在她脚下。
章嘉悦任由纸张落地,却没有弯腰去捡,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人,“公主既然来了,先喝杯茶,你身上都湿透了。”章嘉悦起身,倒了一杯茶给她。
匈奴公主一看,甩手便将茶拂开,茶水落地,溅了章嘉悦一身,扶桑连忙要上前,却被她阻止。
而一直侯着的侍卫,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早就跑进来,抽出长剑。
那公主并不害怕,反而轻蔑的看了侍卫一眼,目光犀利,“怎么,想杀了我?”
章嘉悦摆摆手,示意侍卫下去。
侍卫犹豫了一会儿,确定那公主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实际上并不会真正的干什么,况且她只身一人而来,除了随身携带的鞭子,竟连一把刀都不带。
章嘉悦缓缓落座,对身旁的扶桑道:“去给公主煮些茶暖暖身子,另外再添些碳过来。”
扶桑看了一眼匈奴公主,这才掀开帘子出去。
此刻,那公主早已经是气极了,她明明怀着一腔愤怒而来,出口毫不客气,可是章嘉悦的态度却软绵绵的,她的拳头,好似招招打进棉花里,颇不得到劲。
她捏紧双手,试图平复情绪,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章嘉悦,你什么意思?本公主来可不是找你喝茶的!”
“公主若要和我算账,也该等衣裳干了再来,若没有猜错,公主应该是逃跑出来的吧。”章嘉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衣裳上下湿,手脚处有捆绑的痕迹,应该是在玉佩一事后,她便被处罚。
只是她却不担心,现在她能一个人跑了这么远的路,还这般中气十足的和她说话,想来那责罚,也只是让她长长教训而已,看的出来,这个匈奴公主还是挺受宠的,否则这么大的事,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就躲过惩罚。
匈奴公主打量了她半天,最后咬着牙道:“你怎么知道?”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什么,接着道:“你先说,玉佩的事你准备怎么和我交代,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若知道,我当初就一定答应和亲。”
“公主心中恐怕也知道吧,你们这次来和亲,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章嘉悦揭露出事情的本质。
匈奴公主闻言面色微变,双手忍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其中厉害,还是冷的缘故。
她这副样子落在章嘉悦眼中,她可以确定,这位公主没有参与政事,至少,在她心中,有些一颗向往生活,向往幸福的心,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渴望战争了。
转瞬之间,她便有一个念头,若能让她帮助他们,在可汗耳边说些话,或许,这场战争会有转机,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小,可是不努力,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公主,我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你,只不过两军交战,我身为太子妃,自然要以我军利益为重,若换成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匈奴公主一愣,慢慢坐了下去,湿漉漉的头垂下来,狼狈极了。
章嘉悦翻出了一件半新的衣裳,递过去,“快些将衣裳换下来吧,生病了,你就走不了了,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成了我们的人质了。”
话音刚落,那公主便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她手中的衣裳,飞快的换好,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的趴在桌子上,身子微倾,对章嘉悦道:“你休想拿我当人质,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用我去害我父汗哥哥的!”
章嘉悦只觉得轻笑,面前这姑娘,一看就是涉世未深,若她真的有心拿她当人质,恐怕当她进来那一刻就被抓了,哪里还让她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质问她。
匈奴公主见她面上露出笑容,不禁警惕了几分,“你要干嘛?你这个坏女人,又在打什么心思?”说完身子忍不住往后倾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