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兮和趁夜,打着灯笼来到冯清玥的房中时,便看到撒了一地的镜花。
冯清玥的身子在颤抖,缩在锦被中,不愿出来。
“二小姐是怎么了?”冯兮和问良儿,方才是良儿让安儿过去找她来的。
她担心挽秋姨娘的死对冯清玥的打击过大,病情会加重,就赶了过来。
良儿还未答话,只听锦被中的冯清玥呜咽着说道:“好像有个女人来找我。”
冯兮和疑惑地坐到她身边,“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冯清玥一个劲地摇头,否认道:“我不认识她。但是,她的眼睛下方好像有一颗红色的痣。”
“红色的痣?”冯兮和大概可以猜到是谁了,只是,当她环顾四周,现只有良儿手里的铜灯是亮着的时,眸色忽地一滞。
再看向冯清玥,她的眼中已多了几分探究。
“大小姐,奴婢有话跟你说。”随即,良儿恳请冯兮和跟她到隔壁帘布后,冯清玥平时做绣工的屋子里去。
圆月从乌云后扯出脑袋,将月光照入窗棂,映着散落在台面上几幅未完成的绣品,绣的还是年轻俊朗的公子。
冯兮和跟随着良儿过去,看了几眼绣品后,却见良儿“噗通”一声朝她跪了下去。
“良儿,你这是做什么?”
“大小姐,奴婢求求你救救二小姐吧,就当是看在挽秋姨娘的遗愿上。”良儿言辞恳切,双眸中尽是哀求。
“挽秋姨娘还有很多事没有和你说,你若是救了二小姐,将来,只要二小姐过得幸福美满,奴婢便会将挽秋姨娘藏着的秘密告诉你。”
“良儿,你先起来。”冯兮和听罢,心道,挽秋姨娘为冯清玥留下安儿,大抵就是为冯清玥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说道:“清玥是我妹妹,就算不是挽秋姨娘的遗愿,你也不知道什么对我有价值的事,我也是会帮她的。”
良儿得了她的许诺,才长舒一口气。
“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好清玥,府里的其它事务,都不用管了。”冯兮和亲自扶良儿起来。
直到两人回去,冯清玥都还是将脑袋半缩在被子中,不敢露面。
冯兮和的眼眸深了深,心里想道,云小妹与冯清玥无冤无仇,若不是因为赵初的关系,断不会无故来害清玥。
想不到,云小妹对赵初的这份执念,已经如此之深。
翌日,冯兮和带着冯清玥来了缕斋,许少祖到门口来迎接,而在见到冯清玥后,他就头疼了。
上次,他本来要秉着拯救问题少女的心,准备在面前演示一下自己是如何挥就一副大作的,没想到,在睡着时,她竟然拿笔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大王八。
可怜的他,醒来后没有照镜子,顶着一张王八脸,被铺子里的伙计捂嘴嘲笑了半天。
“小祖宗,怎么又是你啊?我不想折寿啊。”许少祖咳了两声,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而冯清玥迥异于平时的表现,只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冯兮和冲许少祖使了个眼色,许少祖就意识到如今不是跟冯清玥斗气的时候。
于是,他秉着多关爱心理障碍少女的心,恭恭敬敬地将冯清玥送入内室,对她说:“小祖宗,你等我一会,我待会照着你的样子,给你雕个木偶人。”
他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故意将她刻得丑一点,胖一点,一雪前耻。
岂料,冯清玥抬脚,在他的脚背上重重地踩下后,就径自掀了珠帘走进去。
许少祖“哎呦”一声,一圈一拐地走回来,心里念道,这年头的女子,怎么都跟母老虎一样。
冯兮和看了他几眼,把他叫过来,大致地说了一下挽秋姨娘的事,他立即止住了怨气,心中反生起几分怜惜。
秉着爱护丧母少女的心,他决定既往不咎。
接着,他就跟着冯兮和来到前厅,查看柜面上,一批新的画卷。
冯兮和伸手将画卷展开,映入眼中的是一幅幅色彩跳脱的画,有山水,有人物,也有日常的器具。
她采用的是一种新的颜料,与寻常的水墨相比,这种颜料不易晕,且更为浓稠,成色鲜亮,整体风格也偏向于活泼。
因为与传统的画作有很大的不同,用这种颜料所作的画,一经面世,就在金陵城中热销。
在东盛钱庄的东家钱永昌买下一副缕斋中的画卷,将它如视珍宝一般挂于书房的传言流出后,城中对于缕斋的画,更是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