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灯放进水中,徐朗牵着沈丹遐的手,将她带离湖边,往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去了。他们刚一走,高鋆带着两个下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高鋆看着湖面上漂着的花灯,道:“去把灯捞上来。”
下属之一听命行事,将那盏花灯给捞了上来,双手递给高鋆。高鋆没接灯,而是伸出手指,将花灯里的两张纸条拿了出来。展开纸条,一张纸条上的字体是簪花小楷,另张纸条上的字体是草书,字体不同,但愿望相同,“缔结鸯盟,生死同心。”在这八字的下方,分别写着“朗”和“遐”字。
高鋆微眯了眯眼,将两张纸条撕成了碎片,撒进湖水中,冷着张脸带着两个下属走了。
过了上元节,这年算是过完了,日子恢复常态。沈穆轲每天去吏部当值,沈家三兄弟加上乔智嘉四人又开始频繁出入书房,这天午后,沈穆轲忙完公务,去勤书馆查问七人的功课,“我过几日要去拜访礼部左侍朗吴大人,我出个题目给你们,你们写篇文章,到时候你们带上文章与我一起去。”
虽然四个学生中,沈穆轲更看好乔智嘉,但在没有会试之前,谁会高中谁也说不定,是以这个时候沈穆轲对他们是一视同仁。
沈柏密和沈柏寓比较淡定,毕竟他们要见这些人还是非常容易的,其他五人非常激动,礼部仪制清吏司,掌控科举考试事务,不过因为沈家三兄弟要参加考试,身为礼部尚书的徐奎要避忌,皇上点了礼部左侍朗吴大人做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陪考是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和翰林院学士。
沈穆轲愿意带他们去拜访其他大人,说明很看重他们,能结识礼部的官员,于他们百益无一害,五人齐刷刷地行礼道:“多谢先生抬爱。”
沈穆轲走到书案,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个题目,“你们照这个题目好好写。”
顾青山双手将纸接过去,七人表示一定好好写,沈穆轲满意地点头,勉励了他们几句,就背着手出去了。
在七人翻查资料写文章之时,大皇子为九公主选定了下降之人,昌仁侯府的大少爷郑全济。赵后虽不知高榳为何要多管九公主的闲事,但还是帮着说服了皇上,下了赐婚懿旨。
九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龙子凤孙,只要不参与谋逆等事,已败落,快沦落成三流侯府的昌仁侯府会因为九公主至少多富贵两三代。昌仁侯府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颇有点天上掉馅饼,被砸中的欣喜,可九公主不愿意,她想嫁得人是徐朗,她还记得那天偷听他对着一朵花喊九儿的事,那样的深情,她怎么能辜负?
九公主在良太嫔的面前,嚎啕大哭,“我不嫁,我不嫁。”
皇上指的婚事,不管好不好都是皇恩浩荡,敢违抗圣意的人,下场会很惨,九公主是不嫁也得嫁,良太嫔除了劝她安心待嫁,别无他法。
九公主下降的事,与沈丹遐无关,这天下午,华嬷嬷出门办事,沈丹遐不用学礼仪规矩,闲来无事,见天气晴朗,去了花园,逛了一圈,去秋千上坐下,慢慢地摇。
徐朗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丽而宁静的画面,唇角上扬,柔声唤道:“九儿。”
沈丹遐回一看,笑道:“朗哥哥,快过来,我们一起荡秋千。”
徐朗走过去,与她并肩坐着,关心地问道:“你病可好了?”
“好了。”沈丹遐笑笑,“就是有一点点咳嗽,喝了一剂药就好了。”
“春寒料峭,要注意保暖。”徐朗叮嘱道。
“知道知道。”沈丹遐乖巧应道。她以后再也不臭美了,天没有真正暖和以前,绝对不会再脱下厚厚的冬衣换清凉的春衫。
两人坐在秋千上说了一会子话,起风了,太阳躲进云层里去了,徐朗把沈丹遐送回祉园,进了屋,徐朗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将唇覆在她的檀口上,去品尝她的芬芳。
亲了好一会,徐朗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喘息着看着满脸通红的沈丹遐,轻唤道:“九儿,等你及笄,我就让祖母上门提亲。”
沈丹遐抬眸看着他,被他亲也亲了,搂也搂了,不嫁他还能嫁谁?只是嘴上还得矜持,“我娘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把我嫁出去。”
陶氏的确舍不得沈丹遐一及笄就嫁人,她想把女儿养到十八岁,可惜沈穆轲不这么想,他和沈丹遐父女之情虽然不深,但沈丹遐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女,她的亲事,他也惦记着。沈穆轲先前也如沈母打算的那样,让沈丹遐攀高枝,可是董其秀不遗余力在他面前诋毁沈丹遐,令他想法改变了,被陶氏养得过于娇纵的嫡女,嫁入高门,带来得不是助力,有可能会是祸事。
沈穆轲决定给沈丹遐挑个门第低,又有前程的女婿,扒拉了一通,他看上了乔智嘉,把乔智嘉叫进了书房。乔智嘉给沈穆轲行礼请了安,在沈穆轲的示意下,在椅子上坐下来。
下人把茶水送上来,退了出去,并将门掩上。沈穆轲抿了口茶,问道:“士会是哪年生人?”
士会是乔智嘉的字,乔智嘉放下茶杯,起身恭敬答道:“学生生于泰昌十六年九月十七。”
“闲聊家常,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话。”沈穆轲笑道。
乔智嘉再次落座。
沈穆轲接着问道:“士会二十有三,早已到了娶亲之龄,为何还未娶亲或定亲?”
“家严家慈曾欲给学生娶亲,只是学生以为,身为男儿,自该是先立业后成家,功名未就,怎能娶妻生子?再者,学生亦未遇到心仪的女子。成亲这等大事,虽应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学生以为该寻一个心灵相契者共结连理,才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乔智嘉低头,唇角上翘,他本就是天姿聪颖又灵动之人,听此言,已知沈穆轲有意要将家中女儿许给自己;他虽守礼,未进内宅,未见沈家女,但沈穆轲嫡女即将及笄一事,他多少有耳闻。
沈穆轲被他这话触动了心结,没能娶到想娶的人,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半晌不语。乔智嘉心中一紧,难道他说错话了?回想刚才所言,并无不妥,强作镇定的端杯喝茶。
“士会,上次吴大人看过你的文章,对你的印象不错,保持下去,春闱必能顺利通过。”沈穆轲把话题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