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阿芙蓉此物,单吸食只能暂时迷惑人的心智,方才她命青玉将最后一锅粉加到汤底中,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可小侯爷突然出现,那锅汤肯定也没能端出去。那帮清醒过来的商贾们得知被骗后,肯定要讨个说法。
本来把一手策划此事的她推出去就是,以阿爹性子也肯定会这样做。偏偏她见势不妙早已逃脱,而按理来说她此刻应该在前往祖籍的路上,遍寻不到她人影,愤怒中的那些商贾肯定以为自己又被耍了一遭,早已升腾的怒火肯定更旺。
而这一簇簇的怒火,悉数冲着沈金山而去。
真是太好了,知道为人做嫁衣后,沈墨慈虽然不忿,但心下却隐隐升起一股快意。大腿根的酸痛感传来,她先前一直吊着宋钦文,在桑树林中两人虽然该做的事都做了,但她这般羞涩的姑娘,岂能随意将身子交给别人,那次她是隔着帕子,紧闭着眼儿,用双手帮他弄出来。在她的设想中,自己的第一次一定要交给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要尽到最大的价值。可她苦苦保护的东西,却被沈金山那般轻易地给了平王!
想到这沈墨慈心中升起的仇恨迅速湮灭了她为人女最后的那点孝心。
“侯爷英明。”
“如今事情已成,民女便先行退下。”说完沈墨慈随意将头在背后挽成个髻,转身就要退下。
“本候说过要放你走?”
什么……沈墨慈愣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沈金山已经顶罪,不仅如此,宴会上征募的那些银两也已由侯爷收归己用,从此点看来民女也算有所贡献。侯爷是光明磊落之人,难道要在利用完民女后便立刻算账?”
沈墨慈在赌,她赌小侯爷身为天皇贵重的那份骄傲。
“说得没错,来人,抓住沈家姑娘。既然她不回沈家祖籍,那便让她呆在大牢内安心思过。”
跟在后面的暗卫上前,利索地反剪住沈墨慈双手,将她连推带踢弄出草丛。
“侯爷怎可如此不讲道义。”
“跟你需要讲道义?”道义、道理这等东西,是跟明白事理、光明磊落之人讲的,对上这种心思歹毒、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他傻了才会去讲那些。
冷冷地扔下这几个字,把最后几名暗卫派出去,抬头看看逐渐到中天的月亮,他挥动马鞭一路朝沈家赶去。
而被暗卫反剪住手治住的沈墨慈心凉了一半,在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打动暗卫后,她彻底绝望了。然而让她绝望的还在后面,向来都是面壁思过、跪佛堂思过,从没有高床软枕、华服美婢、玉盘珍馐这样好生伺候着让人思过的,方才“思过”两字说出来,暗卫就已经明白了小侯爷意思。即便是蹲大牢,牢房也分三六九等,既然是思过,当然得住得清贫点。是以暗卫动用特权,将沈墨慈放在了一间最为狭窄、潮湿的牢房。
身下稻草已经长出青苔,找个角落坐下,还没等坐稳就察觉到底下臭味,站起来凑过去看,才现那角落中有两坨形状可疑、早已黑的粪便。再往另一边靠,隔壁牢房中脏兮兮的囚犯嘿嘿笑着朝她伸手。
生在沈家,自打落地后便锦衣玉食,曾以为祖籍老宅是人间地狱的沈墨慈,此刻却来到了真正的人间地狱。而在她过来后没多久,牢头又带过来另一位狼狈的乞丐。生锈的铜锁打开,人推进来,在沈墨慈恐惧的尖叫中,她与宋钦文关在了一起。
与身处地狱的两人不同,快马回到胡家的小侯爷却觉得自己身在天堂。
这一切还要从阿瑶回府说起。自知脑子不够聪明,阿瑶只能多努力些。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升腾的斗志总会消磨在阿爹的宠溺中,但重生后她心智坚定了些。
大半天忙活宴会的事,给舞姬选饰,亲自参与场地布置,然后与酒肆掌柜夫妇商议舞蹈,这其中她接触到了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人,更是做过了许多先前从未做过的事。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比她厉害,也不一定所有事都比胡家下人做得那些好,但眼界的开阔让她收获颇丰。
用完晚膳后她没有回绣楼,而是走到浮曲阁,挑灯点蜡将一整日的心得写下来。
这事正好被回来的空海大师撞到,见小徒弟如此上进,他也坐下来指点一二。今日的事总绕不开小侯爷,空海大师也有撮合两个徒弟的心思,刻意歪楼之下,不知不觉两人间的话题就变了味。
在空海大师口中,小侯爷那就是个可怜的人,从小没人疼没人爱,长这么大晚上回来还没人给递过热烫热毛巾。
强行忽略定北侯府成群的丫鬟,空海大师直把小侯爷说成了个可怜虫。
“景哥哥好可怜。”
阿瑶心下软得一塌糊涂,想到这些时日对上沈墨慈时,景哥哥屡屡帮她,而她却从没为他做过什么,当即她坐不住了。命人熬上补汤,做好宵夜,随时烧着热水,她边等边与空海大师讨论今日所得。
等到两人讨论完,正好赶上小侯爷回府。命丫鬟端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阿瑶在客院门前迎住了忙碌了一天归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