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侯府后她时常陪着宁安大长公主,别看这位殿下表面上是尊活菩萨,可能在当年变天时控制住广平侯府、权利辅佐今上稳住朝堂,这位又岂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活。对着儿媳妇,长公主一点都没藏私,把自己关键时刻杀伐果断的那一套全都交给了她。
刚才阿瑶也在权衡。上辈子亲身经历,阿爹死后,这些人跟饿狼似得,见着肉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撕咬。别看他们如今跟哈巴狗似得,顶多粘上来要点钱。可如果阿爹有个万一,保管他们立刻露出森森的獠牙。
有些人,帮了七分,他们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你欠着三分,旁支那些人就是如此。
所以必须要一棍子打死!
“分宗?倒是听你爹提起过。”
“阿爹也有这意思?”
“是啊,咱们胡家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士农工商,说起来那些种桑养蚕的旁支人,地位还比咱们要高些。同姓族人互相帮衬着,一家和乐融融,有什么不好?偏偏他们心太大,那些年孙家跟胡家对着干,他们竟然谎报极品生丝减产,暗中卖给孙家,你说这都什么事。”
“还有这等事?”
“那时你还小,不记事。最后还是你舅舅一家家去求……”提起舅舅,宋氏有些黯然:“就没一个省心的,不提也罢。”
四年前宋钦文追随沈墨慈一路入京,投入靖王名下。后来靖王谋反,失败后他同样以反贼论处。本来以自己同景哥哥的关系,可以为他求情,悄悄放出来。可她这边刚一提,舅舅就拒绝了。后来宋钦文被斩,他亲自入京为儿子收殓,一夜白头。回青城后他便与杨氏和离,连宋钦蓉都赌气跟着杨氏。
“宋钦蓉可曾出嫁?”
提到娘家侄女,宋氏脸上闪过怒色:“别提她。”
“莫非她还恨着我,日日咒骂?”
“可不是,也不知沈家那天生反骨的姑娘给她灌了什么*汤。”
“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总觉得自己应该比我好。”
阿瑶一派云淡风轻。刚重生时她对宋家兄妹恨到不行,可如今罪魁祸已死,她怨气基本都散了。如今她贵为侯夫人,主持侯府中馈不说,还有自家生意要管,每日有无数事等着她,已经没功夫去想那些微不足道的人和事。
“只是可怜了舅舅,那么好的一个人。娘,舅舅一个人孤孤单单,女儿想起来也难受。”
“谁说不是呢?可他总觉得对不起我们,现在连我送过去的东西,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说自己没脸收。”
“舅舅那人娘还不知道,别人对他一点好,他都记在心上,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了却心结。”
“咱们家现在又没什么大事,哪那么容易?”宋氏满面愁容,那可是她嫡亲的兄弟,姐弟俩多年来一直感情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瑶灵机一动:“谁说没大事?眼前不就有一桩。”
“你说分宗?这是胡家人的事,他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如果他是为娘出气呢?”
“什么?”
阿瑶起身走到她身边,倾身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您和阿爹年近四旬能生下我,为何前面那么多年反倒不行?娘难道从未怀疑过?”
“你是说?”
阿瑶点头,宋氏却摇头:“当年老爷遍访江南名医,这事整个青城都知道。”
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也对啊,以阿爹的聪慧,又怎会想不到这主意。若是能成,便是为了她前世遭遇,这些年他也就分宗了。
“我再想想。”
若是以往随便寻个由头,借助侯府威势,强行分宗也就罢了。可如今阿爹是为官之人,名声容不得丝毫污点,想要分宗,必须得抓住切实的证据。
想了半天,宋氏一方帕子都绣好了,阿瑶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想出来。
于是她祭出了终极大招——找景哥哥。
当陆景渊忙完回胡府后,就见几日来沉浸于团圆喜悦中,几乎把他忽略个彻底的侯夫人,竟站在院门口等候着她。
远远望去,伊人挽着简单的髻。初春天气微凉,她披着件火狐尾滚边的大氅,火红的容貌衬得她如玉面庞愈明媚。见到他,她面露惊喜以及期待。
几日不曾认真瞧过,仿佛又好看了些。明明看见她脸上写着“有事相求”,他还是不由自主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