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许楚骤然想通了老夫人房间中的异样。她神色肃然的看了萧清朗一眼,而萧清朗瞬间意会后退两步低声向魏广吩咐下去。
最终,楚大娘到底未能帮她解开裹在脚踝的白布查看。不过,她还是对许楚暗暗点头,意味不明的打了个眼色。
离开宋老夫人房间,几人又去了老太爷房间内。而这一次,楚大娘倒是安稳的帮他看诊了,只可惜最终还是得了病入膏肓药石无望的结论。
“若说症状的确是没有差错,可是脉象却有些凝涩诡异。”楚大娘皱着眉头,深思一番,探身往其长强与人中二穴看去,果然见其上有细小的疤痕。“是银簪,有人用银簪刺了老太爷的长强与人中穴位。”
“会不会是周大夫?”许楚问道。
楚大娘摇摇头,“一般受惊吓者,不昏死不会强行刺着两处。而且看其痕迹,并非医者所用的银针,而是女子佩戴的银簪之类的物件。更何况,周大夫所携的脉案,我也曾看过,他并不曾为老太爷施针救治。”
这会儿许楚也稍稍回味过来,就算周大夫为他针灸过,也不该在两处穴位上留下那般明显的疤痕。
就在许楚几人要离开的时候,却现宋老太爷咿呀咿呀努力说着什么。许是费力,又或者担心旁人听不懂,他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头也用力摆动。
“老太爷可是有什么话说?”许楚柔声安慰道,“你莫着急,我且听着呢。”
宋老太爷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眼珠子一个劲儿的往枕头一侧瞟去。
许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现那枕头角似乎露出个一段褪色的暗红。她犹豫了一瞬,倾身上前欲要伸手将那东西取出。
却不想,就在她上前的一瞬,忽然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腥臭,还有说不出的腻味中药味。
她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可在对上老太爷羞愤欲死的神情时候,还是心软的忍住没有捂鼻。
“是个香囊?”许楚迟疑一瞬,见宋老太爷面如死灰,却还是定定的看着她跟那香囊。于是,她手上微动就将香囊打开,继而开口朝向往手心里倒去。
却见里面除了一些早已没有味道的白芷跟香料之外,竟然还有一支这段的簪子。那簪子许是有些年头了,早已有些失了颜色,可簪子之上的菊花却依旧栩栩如生。
“这是黄花。”萧清朗凝视着那支断裂的簪子良久,缓缓问道,“敢问老太爷,这是否是黄花满泛渊明酒,白仍簪子夏冠的意思?”
宋老太爷艰难的眨了眨眼,静默一瞬,才挣扎着嗯了一声。这一句,倒是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认下的意思。
花簪并不少见,多是男子取悦女子或是定情所用。且簪子多代表正妻,若富贵官宦人家丈夫赠女眷礼物时候,也多按此规矩来。
可是以黄花做簪的,却是极少的。尤其是,此黄花明显就是菊花,作为百花凋零的象征,多不被女子喜欢。
萧清朗再看向许楚,身处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花瓣上雕刻的水珠,低声说道:“不止是简单的花簪,这是黄花带酒簪。”
所谓黄花酒,就是酒肆中颇为有名的菊花酒。因其味道冷淡,有些孤傲韵味,所以被许多文人雅士追捧。而宋老太爷在中风瘫痪之前,本身既为读书人,又培养出了榜眼出身的儿子,自然也算得上风雅,喜爱菊花酒也无可厚非。
可是,奇怪的却是这支簪子,明显是要送与女子的。且那女子,只怕也与黄花酒有关。
许楚倏然看向宋老太爷,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真是这样,那宋家的丑闻可就不止一件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见萧清朗已经取了她手中的香囊,反手将香囊打开,在底部赫然又出现一只小巧简洁的耳珰。而那耳珰上面,还刻着一个“筠”字。
筠,杨姨娘的闺中名字。而整个宋家,乃至整个与此案有关联的人中,唯有杨姨娘懂酒且酿酒。
许楚跟萧清朗一行辞别了宋老太爷,接着就却看了平时安安静静恍若孩童,疯癫时候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乱语的宋家嫡长女宋馨儿。对于许楚几人此番来访,宋馨儿倒是没表现出昨日那般的狂躁。
只是这份安静只保持到看到宋夫人的那一刻,就在宋夫人出现的瞬间,她突然跃起指着宋夫人的鼻子唾弃道:“娼妇,贱人,把我们宋家的脸面都丢完了。我让我爹打死你…………”
宋夫人脸色一沉,隐隐露出冷厉的目光。不过一恍之间,她的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模样,“馨儿素来对我有偏见,既然我的出现让她不安,那我且在外面等着几位吧。”
那神情举动,哪里有不舍跟心疼?
随着宋夫人离开,屋里就只剩下俩个下人跟许楚几人了。可许楚却现,宋夫人离开之后,宋馨儿的情绪突然萎靡起来,不吭不响再也不闹腾了。
而此时,许楚才看到她榻上的被褥上,还沾染了几团污渍,似乎还散着一些难闻的异味。联想到老太爷跟老夫人的现状,再看她院子里无人伺候只有几个婆子看管着的,却也并不尽心的情形,似乎她房间里如何脏乱,也不难理解了。
这一次楚大娘再度诊脉,片刻后神情凝重的对许楚跟萧清朗摇摇头。
也就是说,宋馨儿的当真有了疯病,并非是作假的。
许楚扫过宋馨儿的房间,目光忽然落到了她腰间的荷包跟领子袖口处的绣花上。她眉头微皱,总觉得那些花样子格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让楚大娘将疯癫或是瘫痪之人看遍,许楚又去了杨姨娘所住的院落中。而这一次,她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杨姨娘的饰匣子跟梳妆台。
可是,无论她如何翻找,就是寻不到一只能与宋老太爷那里相陪的耳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