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思索,她又去询问了一直跟在杨姨娘身边照顾燕儿。可燕儿却说,她并没有见过姨娘有什么单只的小巧玉石耳珰。
燕儿是自杨姨娘入府后就被买来伺候她的,若是她没见过,那恐怕这对耳珰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在杨姨娘入府之前。
然而还没等许楚想明白的,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隐隐约约还听到什么大老爷二老爷之说。她与萧清朗面面相觑,快步而出。
就在杨姨娘跟柳姨娘停尸的偏僻院子前,只见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目光凶狠的瞪着看守尸体的官差。
许楚一眼就瞧出来,如今这俩官差,早已是被人替换过的。想来,昨夜他偷偷潜入宋府,甚至接触两具尸体之事,未能隐瞒得了宋德容。
不得不说宋德容心思也快,知道无论是什么缘由,大伯哥偷偷去看自己爱妾的尸体,传出去都会成为市井丑闻。所以,他既不作,也不驱赶宋德清,只将给宋德清行过方便的官差撤下。如此,也算是杀鸡儆猴,那再来的官差自然不敢轻易放人进去了。
“宋德容呢?让那龟孙子给我出来,当初杨氏本是老夫人许给我的,他横刀夺爱不说,还纵容那毒妇李氏害了她。今日我就要给杨氏讨个公道……”宋德清行为癫狂,双目赤红,看得出是愤慨至极。
一旁的下人跟官差听他如此叫嚣,都恨不能没长耳朵。纵然他们心里也好奇着,却也清楚,若是被老爷跟夫人知道他们听到了府上辛密,只怕不是被卖了也要被赶出去。
于是,想着前来拉架的下人汲汲皇皇的就闪开了。只留下几个宋德容派来的心腹官差,还冷着脸阻拦宋德清。
只是他到底是大人的兄长,使得官差也不敢下狠手。
许是闹得动静大了,下人匆忙去将宋夫人请了来。
宋夫人一露面,就见宋德清直接冲撞了过去,“毒妇,定是你见不得杨氏受宠,将她杀害。如今,你却还要让她暴尸此处不得入土,你按得是什么心。”
宋夫人眉宇之间颇为恼怒,尤其是在看到早已赶到的许楚跟萧清朗几人后,脸色更加阴沉。她冷冷呵斥道:“大哥这是胡言什么,莫不是昨夜的酒水还未清醒?如今府上接连出事,先是杨姨娘遇害,又是柳姨娘畏罪自尽,接着还有馨儿犯病,如此种种我们也不指望着你帮衬一把,可如今你在做什么?在人前如此闹事,毫不忌讳伦理,难不成是要将我与馨儿逼死才好?”
她这话带着指责,以至于暴怒的宋德清竟然渐渐被压下了气势。
“你……”宋德清声音沙哑,犹如困兽一般咬牙切齿。
可是,宋夫人显然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嘲讽道:“我知你几年前就曾垂涎杨氏美貌,甚至一度置弟妹跟侄女们于不顾。却没想到,到了如今你还执迷不悟,难道是嫌杨氏死的清白,亦或是嫌馨儿这宋家唯一待嫁的女儿前路坦荡?”
宋德清定住,面色难看却也恢复了几分理智。在看到一旁还有外人后,他终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只是,在路过萧清朗身侧时候,不知为何身形一晃踉跄一下,以至于让萧清朗屈尊扶了一把。
等这场闹剧谢幕之后,宋夫人才面带苦涩的笑着跟许楚萧清朗说道:“让几位见笑了,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府上用了午饭再走?”
她这么说,任谁都听出是客套之辞。许是想要让许楚几人先行离开,好让她将府上这出丑事遮掩下去。
许楚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表情,良久后才慢慢移开,微微垂眸收敛了凌厉模样说道:“不用麻烦了,左右今夜大人无法赶回来,还请夫人让人将柳姨娘的住处看护好。明日大人一旦回来,需先上房顶看那处痕迹。到底是宋府的女眷,有些痕迹他辨认起来,更有说服力。”
几人离开宋府的时候,宋夫人才现一直跟着他们的那名娇俏的女子失去了踪影。她笑容微微迟缓,目光微凝,试探着问道:“楚姑娘身边的那名娇女,可是在府上迷了路?”
许楚抱歉的福了福身,说道:“那丫头最是没有定性,被我家公子宠过了头,只怕是看景儿失了分寸,一时忘了寻来。”
“无碍,我这就让凤儿去寻上一寻。”
凤儿现在对许楚还有些怨言,可面对自家夫人和蔼温和的目光,她还是没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跑开了。
最后凤儿引着萧明珠往门口走来时候,早已熟络起来。甚至于送她出门后,凤儿还恋恋不舍的说道:“你若下次还来,我就求夫人给你几颗花种子,日后你也能自个种些花草。”
萧明珠嬉笑着点头,翻身上马后冲着凤儿摆摆手说道:“一言为定,那我就先走了昂。”
马车之内,静谧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二人,以至于许楚都觉得有些慵懒了。她靠在车壁上,目光灼灼的看向萧清朗问道:“公子刚刚从宋德清身上取了何物?”
萧清朗微微一笑,抬头在她的目光中伸开手掌,却见里面竟然也是一个小小的精美香囊。
“你猜这里面,是何熏香又放有何物?”
许楚未来得及思忖,就见萧清朗骨节均匀纤细修长的手已经打开了那香囊的封口处。接着,丝丝缕缕黄的破碎花瓣涌出,而后叮当一声,一只耳珰跌落到了桌子上。
许楚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错愕的惊叫道:“难道是……”
萧清朗见她满脸震惊,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让她回神,而后说道:“但凡案件,总归有个起始跟缘由。而这个案件,复杂之处则在于真假相参,以至于三个甚至更多案子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外面阴云渐起,沉沉笼罩在众人头上,以至于许多行人又开始匆忙赶路。所谓正月十五雨雪打灯,昨夜子时之前依然飘落雨丝,以至于今日只晴了半日,却还显得有些阴寒。
许楚背靠车壁,许久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萧清朗,嘴唇轻启有些嘶哑的说道:“可是,怎么会有人这么傻?难道报仇比活着更重要?”
萧清朗遮住她无光的双眸,叹口气低声道:“如今线索还未清晰,也许并不会像你揣测的那般悲惨。”
眼上一阵温热,耳边是他低沉安抚的声音,这让许楚紧绷起的神经缓缓松了下来。其实她不该有如此情绪的,可是想到自己跟爹爹费尽心思的活着,不求富贵但求安稳,却也做不到,甚至于爹爹至今下落不明。可那人,明明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