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忙走到桌案前,用调羹舀了一些水,然后拿起了一领徽墨,在砚台之中橐驼的磨着,不到片刻,就已经完毕,道:“师父,请!”
可是回头看去,只见姚广孝只是坐在蒲团之上,前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的流了下来。脸色苍白,好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小沙弥也变颜变色,几步来到了姚广孝的身边,搀扶着年迈的布衣宰相站起来,关切的问道:“师父,您不要紧吧,最近好像是疼的越来越严重了呢。”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姚广孝嘴唇干,显然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小沙弥关切道:“师父,还是会精舍休息吧,明日再拟折子吧。”
“怎么那么多废话,趁着现在心绪比较清明,还是今日事今日毕。”说罢,极其艰难的来到了书案旁边,取过了一支笔,看了一眼小沙弥。
这是姚广孝的规矩,自己上奏折的时候,向来不准许旁边有人的,谁都不例外,但是小沙弥却害怕姚广孝体力不支,出什么危险,但是看自己师傅的眼神,是无可违拗的,便退出了僧房,站在门外等着。
铺平了纸,蘸墨,思索了半日,在纸上写道:
臣道衍恭请万岁圣安。冬月已过,但冻土尤僵,北京紫禁城开工之期尚在三月之后,臣奏一事,请圣上裁夺。
近日,北平城中,江西龙虎山徒张宇澄和解赣一阵恶斗,虽然是玄门之中寻常之事,但臣觉得,此事决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如张三丰,水火道人,南秋子等一干名满江湖的修道之人,都席卷其中,臣担心玄门之中,龙虎山一家独大,若有作乱的事,则是一呼百应,甚是可怕。
臣以为,削弱龙虎山至尊之地位迫在眉睫,若强行褫夺,必将引起诸多非议,臣建议,将张三丰一脉武宗,也进行敕封,地位与龙虎山平齐,使两者之间出现对垒,如此,便不再担心玄门之中有颠覆正统的危险了。
臣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可敕封张三丰,然后命武六七带领香山帮工匠,赶往湖北武当山,修建金顶武当山敕建宫宇。此行目的有三。其一,敕封张三丰,敕建武当山,相当于拉平了张三丰和张真人之间的地位,免得一家独大。其二,北京紫禁城乃是万世千秋之事,不可少有马虎,如此考量一下匠人门的技艺。其三,武当山地势险峻,石楠难以规划措置,如果香山帮工匠建好了武当山,便是一次极好的历练。北京紫禁城也不再话下了。
洋洋洒洒的一封折子写完了,姚广孝已经是手在微微的颤抖了,但是极力的忍耐着,将每一个字都写的一丝不苟。最后,郑重其事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费力的装进了竹筒之中,用火漆封了口,竟然昏厥了过去,待小沙弥冲进来,他已经是人事不省了。
姚广孝的身体,似乎是在崩溃的边缘了。六日之后,姚广孝便邀请武六七庆寿寺会晤。
说实在的,这次进京,武六七几乎是刻意的回避着姚广孝,这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