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节知道自己今天只要一退出这扇门,翰林院学士,或者说入阁希望就此破灭。
必须在一瞬间想出应对的法子,可又有什么话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嘉靖呢?
这一刻,吴节只觉得颓丧到了极处:“陛下……”
嘉靖将身体转了过去,将一个清瘦的背影留给了吴节。
“退下去吧。”黄锦拣起抹布,朝吴节无声地苦笑,又摆了摆头。他也是无法可想,心中一阵郁闷,自己与吴节相交甚得,又知道吴节是一个重情念旧之人。将来一旦得势,定然不会忘却自己的提携之恩。
却不想,眼见着吴节就要过殿试这最后一满,可谓九九八十一难已经过了八十关,却倒在了这道关口上。
世事如同在雾中行动,你不知道脚下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坑凼,然后一交跌下去。
“妈的,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白白离开。”吴节一咬牙,心中一声怒吼:“老子大不了豁出这张脸不要了!”
吴节这一急,终于想出一个主意。
也不后退,反朝前走出一步:“陛下,没错,臣是在陆公被抄家那一夜偷偷将唐不二从陆家接了出去。安置在慈寿寺里。但臣这样做,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这么做,臣也不颜苟活于天地间。”
吴节这句话让嘉靖和黄锦都误会了,以为他还在苦苦纠缠。
以嘉靖皇帝的性子最厌恶这种死缠烂打之人,没有人比黄锦更清楚这一点。当下脸色大变,补助摆手,又悄悄地看了皇帝一眼。
果然,嘉靖面上的厌恶之色更浓。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嘉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回头:“苦衷,任何人都有苦衷。你的苦衷不过是以前得过唐家提携,想还这个情而已。当年唐家在成都府乃是豪门望族,地方官也得给缙绅们几分情面。你参加童子试的时候,想必是有唐家从旁帮衬。”
吴节突然轻笑起来:“陛下却是错了,当年唐家不但对臣没有任何恩义,反恨吴节入骨。屡屡想害我功名,吴节对唐家的所作所为也不齿得紧。”
这话不但是黄锦,连嘉靖也非常意外。
皇帝忍不住问:“吴节,你与唐家有仇?”按照吴节刚才话中的说法。唐家屡次想害吴节功名,毁他前程。这种仇恨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让人刻骨铭心。
吴节:“回万岁的话,正是如此。尤其是那个唐夫人,更是个势力小人。吴节当初从南京回成都府的时候。曾上们拜访。却不想,那唐夫人言语刻薄,对臣诸多刁难。现在回想起来,胸中依旧有一股郁气涌动。”
这事也常见。落魄的寒门士子要想继续读书进学,一般都会求到豪族门下。
嘉靖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去关照那唐小姐?”
吴节一咬牙:“不瞒陛下,吴节与那唐小姐已有了私情。曾经还想过私奔。当时唐小姐连书信都留下来了,可是……”
“什么,私奔!”嘉靖和黄锦同时惊讶地叫出声来。
吴节如今在士林中的名声二人都清楚,那可是一代诗宗,一代道德文章大家。
而且,吴节此人律己甚严。来京城之后,从不流连花街柳巷。做了天子近臣之后,也不同其他官员交往,弄到现在,朝中大臣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没见到过真人。
自从上次嘉靖故意将考题放在御案上,吴节却看都不看一眼后,皇帝就在心目中给吴节烙下了君子二字的评语。
想不到这么一个君子,竟然干起了这种勾引良家妇女,偷香窃玉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