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严嵩点了点头,严嵩提起精神,高声宣读制诰:“谕!嘉靖二十年春闱,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凡八十一人。”读诏的尾音响亮清脆,在殿中回荡不息。
一个传胪官唱:“第一甲第一名,顺天府北京,吴节!”一个大臣把吴节引出班,跪于御道左侧。
接着是榜眼,然后探花。
按照朝廷礼制,需要将殿试前十名一一点名,引到驾前谢恩,这也读书人的最大荣耀。千万士子,十年寒窗苦读,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甲前三的名字大家早就知道了,吴节的文章和名气,大家也都心服,他占一个名额本就应该。至于后面七人是谁,究竟谁最后能够被选馆进翰林院,却是今科最大的悬念,尤其后面还跟着一个有状元之才的申时行。
唱完前三,传胪官高宣:“二甲第一名,苏州府长州申时行。”
没有人上前,殿中一静。
那个官员又喊了一声:“申时行。”
吴节抬头看过去,却看到申时行木讷地站在那里,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
“申时行。”那官员再也按捺不住,偷偷推了他一把。
申时行这才趔趄地走上前去,机械地跪了下去。只觉得眼前有千万彩色的蜂儿蝶儿飞舞回旋,整个人都好象失去了重量,漂浮在云端一般。跪在了御道的左侧。他只看到十步之外的皇上向前欠了一下身子,注目望他,嘴唇动着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在此之前,他已经死心了。对他这样的大名士大才子来说,中个进士本就是应该的事情。不点翰林,就算是彻底的失败。他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旦落选,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面对在自己身上寄托了山一般沉重的厚望的师长。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圆满了。
泪水沁出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事到欢喜,每怕真。
前十名唱名毕,鼓乐又是大作,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等在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礼。这时,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嘉靖皇帝站起了身,乘舆还了宫。
典礼结束后,礼部尚书内阁首辅严嵩用一个红漆木托盘奉了黄榜,置于彩亭之中,在礼乐仪仗下出奉天中门,一群人抬着黄榜,缓缓来到东长安门外,在长安街张挂了起来。
新进士左列出昭德门,右列出贞度门,一甲三人随榜亭由午门正中缓缓走出。
由于丹陛中石只有皇帝才可以踩践,所以午门的中路除非皇帝出行从不开启,殿试传胪后准许文武一甲进士由此门出,这是连亲王宰相也不能享有的隆遇。
走出午门这一段路竟花了小半个时辰,接下来就该游街了。
在走出来之前,吴节拉了一把一直跪在地上失去了思维能力的申时行,笑道:“恭喜申兄被点进翰林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