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猎兵都都头张锐,挟大胜金军之威,终于令五马山寨的二赵认清了事实。双方经过简短的磋商,最终确定,即日起,全寨迁徙。为了不惊动金军,决定先迁铁壁关寨,再迁朝天关寨。
迁徙的路线是,从后山穿过一条只容一人侧身而过的险道,然后经过一条唯一连接两座山锋的悬索桥,抵达静阳寨。到了静阳寨,就算是安全了,那里有刘泽的浮山寨众接应。从静阳寨到平定城不过五、六十里山路,虽然道险难行,但尽可以慢慢赶路,走上十天半月也没干碍。因为断后的猎兵都,将会在人去寨空之后,砍断静阳寨前的悬索桥,截断金兵追击。
首批迁徙的人员中,信王赵榛位居榜首。这一点无可厚非,皇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留在险地。君子还不立危墙之下呢,何况是皇子?
只是在动身当日,让张锐等猎兵迎送人员郁闷的是,这信王逃难的排场未免大了点:又是随从又是护卫,还有好几十个奴婢,甚至还有三名侍妾及各种箱柜器物。这些侍妾当然不是信王在东京时的家底,而是上了五马山寨后,手下人进献的,基本上都是附近州县的女子。虽然谈不上姿色出众,好歹也能解决少年信王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烦恼。
要知道,赵榛可不是什么青涩少年,他早已成婚。汴京陷落时,其王妃被进献至青城寨,被金人凌辱后。自尽身亡(见《南征录》)。这时的赵榛,用民间的话来说。是个鳏夫。鳏夫与光棍最大的区别是,后者只需yy,就能解决生理需要;而前者,则非得有充气娃娃或真人在怀,才能排解**……
送行的人群中,一个将铁笠帽压得很低的少年,默默注视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赵榛。脸上的表情复杂,有欣喜。也有担忧,不过更多的是欢喜。
不一会,这少年出现在张锐身边,低声道:“他的确是我……家之十八郎,如假包换。”
张锐点点头,颇有深意地了这位叫赵梃的少年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见信王赵榛驱马前来。赵梃将帽檐一压,转身挤出人群。张锐瞥了他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然后转首淡笑相迎。
赵榛在马上,直视张锐,良久方执鞭抱揖为礼:“这五马山寨。就托付张都头了。”
张锐躬身还礼,直言不讳道:“殿下放心,只要寨中尚有一个百姓未撤离,猎兵都就决不后退。而一旦全寨军民撤到静阳寨,锐自会留给金人一个空空如也的寨子。”
赵榛怅然四顾。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声。打马而去。紧随其后的,是长长望不到尾,扶老携幼、背包挑筐的无数百姓……
从十二月十五至二十,整整五天,寨内老弱妇孺几乎迁徙一空。尽管因为时间紧迫、冰雪险滑,在过险道的时候,屡屡发生失足坠崖事件,好在最终绝大部分百姓及随身财物,都安全抵达了静阳寨。
铁壁关寨百姓迁徙完毕后,接下来就轮到了朝天关寨。实际上在这段时间,朝天关寨众一直向铁壁关寨转移,对此金军自然有所察觉。初时金军只道铁壁关寨实力受损,需从朝天关寨补充,虽然尝试拦截,但被护送之猎兵乙队战士一阵狂k,大败而逃,不得不打消此念。
随着朝天关寨迁移越来越多,最后连寨兵都开始撤退,金军才发觉情况不对。经过多方探查,终于得知五马山寨这是要跑路。这下耶律铎急眼了,尽管因为五马山守军自动放弃朝天关寨,围困其寨的北大营可以抽调回来,与南大营合兵一处,这样耶律铎手头能使用的兵力又达到了四千多人,具备了再次发动强攻的条件。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有了前两次惨败的教训,耶律铎也算对这次的对手有所了解,惟其了解,才更让他犯难:对手所使用的威力惊人的火器与爆炸性武器,完全足以压制弓手与肉搏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动兵力少了,不够对方填牙缝;出动兵力多了,最怕又重演前次千人大溃败。
说到底,造成金军这种手头有兵,却被对手压得没法动弹的局面,还是因为受到地形限制太大。金军虽有兵力上的优势,却没法全面展开,只能郁闷地采用添油战术,死一批再上一批,直到士气耗尽,被溃兵席卷而败。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着敌人在眼皮子底下开溜吧。耶律铎无奈之下,只得试探性派出了几批金兵来添个乱,扯扯后腿什么的。而且耶律铎对自己人也玩了个心眼,南大营的金兵已被猎兵打得丧了胆,耶律铎就派遣还没见识过猎兵厉害的北大营金兵出阵。
结果是来一次死一批,如是者三,北大营的金兵也吃尽了苦头,胆气掉落得比南大营还厉害。以至到最后,耶律铎空有数千精兵在手,却无可奈何一座小小山寨及数百守军,眼睁睁着对手从容而退,一天比一天少……
建炎元年十二月二十九,这个两宋之交最悲怆屈辱的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天气阴寒,北风呼啸,早晨还下了一场小雪,山道湿滑。
不过,对于守卫五马山的猎兵们来说,这一天也是轻松与难受并存的一天。说轻松,那是因为整个五马山寨,包括南北两大寨,全变成了空城。四万余军民,在半个月之内,全部迁移一空。有消息传来,最早出发的信王赵榛,此时才行至浮山寨,尚未进入平定城。而最后一批迁徙者,则刚刚出发,尚未过悬索桥。
到了这个时候,猎兵都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此次出任务,猎兵伤亡轻微。只有几名猎兵被流矢伤及手脚,以及在追杀敌人时,因为不熟悉路况,加上天雪路滑,结果扭摔受伤。好在这都是不伤及筋骨的轻微伤,几名随军医士很轻易就处理了,基本上没有什么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