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细细,带着淡淡甜腻的味道。()草色烟光,无言谁会凭栏意。
不知睡了多久,赵行德睁开眼睛,周和古怪地脸色映入眼脸。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再次在候见天颜时睡着了,实在是有些失礼。只不过,账多不愁,赵行德也没什么懊悔,暗暗使了个五禽戏中的劲贯全身,觉得浑身舒爽,熬夜的疲乏尽去,这一小觉睡得很值。
“周将军,”赵行德拱手道:“可是圣宣召了么?”
“陛下另有要事,”周和客气地秉道,“赵侯请回。”赵行德满身是非,赵杞虽欲将他纳入彀中,但也不会如此公然行事。赵杞本来有性情浮浪的名声,朝臣倒也不会奇怪,多半只当陛下对赵行德忽生了好奇之心而已。
行德站起身来,脸不见多少失落,临出门前,对那宫女微微一笑。戎马倥偬多年,他即便闭目假寐,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好奇的目光,但没有突然睁眼去惊吓她,闭目继续睡了过去。哪怕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他也能倒头便睡的。鄂州建政以后,陈东等为铲除阉患,力主宫中不可再用阉人。看着宫女羞红脸颊,赵行德暗想,刚才若是旁边站着一个宦官,就没有这么有趣了。
走出暖阁,阳光刺眼,赵行德才发现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这一觉竟睡了近两个时辰,他歉然地看了周和一眼,不知是陛下等了两个时辰才发觉让武昌侯一直等在暖阁里,还是周和见自己在假寐,却没有贸然唤醒,一直等在旁边,知道武昌侯自己醒过来。两人并肩穿过御花园,因为鄂州气候温暖而湿润,虽然是隆冬时节,仍是绿意盎然,禁中虽然不甚开阔,但园林构造精巧,随处可见奇石垒砌,曲径通幽,看得出来,虽然行虚君实相之制,礼部和工部在行在宫室的营造面,还是颇花费了一番功夫。赵杞虽是个无权的君王,仍有应当的帝王尊崇。回去的路,赵行德感觉周和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小变化,似乎小心尊敬了一些。他心中微微纳罕,不过很快就不去想了,因为王彦的缘故,他对锦檐府中人,总的来说,还是存有一丝好感的。()
宫墙外的街市正赶元宵大集,到处都摩肩接重的人群,周和带着一队职方司的军卒,护送赵行德通过川流不息的街道,人人也挤出了一身大汗。密密麻麻的商铺和摊子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商贩大呼小叫的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充斥耳膜,这熟悉的景象,令赵行德立刻想到了从前的汴梁。因为朝廷召集大礼议,各州学政,文章宿耋,清流士绅云集鄂州,为防突然发生变故,街面执勤的衙役比平常多了好几倍。鄂州的街道太窄,官员太多,因此,除了陛下出行之外,无论丞相还是尚的车马,都不存在清道一说,否则的话,终年堵得水泄不通,民间肯定会怨声载道的。
武昌侯府中,刘文谷还没有回来,赵行德记得他和马援等人宴饮话别去了,想来又是一夜诗酒风流,忘了时辰。大宋士人的习性,是代代相传的,赵行德也不以为忤。没有职方司准许,他不能踏出侯府半步,左右无事,便亲自动手,将行李打开,把随身携带的物品籍一样样放入房中,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好整以暇是也。
黄鹄矶山顶,黄鹤楼高耸巍峨,依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向称荆吴形胜之最。刘文谷确实与马援等几十个相熟的军官在黄鹤楼宴饮话别。江边船桅耸立,仆役络绎不绝地将最新鲜的长江鱼送到山,片刻后,一道道令人馋涎欲滴的鲜鱼脍便端进暖烘烘的阁楼里面。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最后的时候,气氛也变得沉郁而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