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颁旨之后,赵行德坚辞不许,但却无济于事。()[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聘媒、草帖、彩礼、议亲等礼仪安排,皆由礼部代表男家出面,越俎代庖,邓素甚至亲自审定的婚帖,按照周公六礼,将程序做得一丝不苟。但到了迎娶那ri,却以“婚礼不用乐”,且国事艰难,皇家不宜铺张为由,将吹鼓乐班、散利是钱、拦men、拜堂、挑盖头、jiao杯酒等“俗礼”都省去了。
由于士大夫极度排斥外戚、宦官,朝中无论文武,只要尚主成为驸马,便断难出任要职。自从太祖朝以来,尚主的驸马,任职于枢密院的仅两人,任宰相的一个也没有。因此,有抱负的文官士大夫视尚主为畏途。皇家与勋贵通婚者多,朝中大臣尚主者寥寥无几。然而,对朝廷而言,除了长公主委屈之外,这就处置赵行德的一个好方式,尚主比关西的柱国更加尊荣,但名正言顺地却不能掌握实权。
公主大婚,外间人多称羡,而具体之真实情形,只有赵杞、陈东、邓素等少数人方才知晓。因为赵行德已有妻室,为维持皇家体面,礼部尚书邓素为赐婚找了两个理由,一是赵行德妻室已被夏国扣留,等若没有,二是即使已有妻室,按《礼记》“聘则为妻”之说,李氏夫人当初与赵行德奔夏,没有父母之命,未经过六礼,所以并非正室,无碍于公主赐婚。不过,这些只记述在礼部给皇室下聘的书贴上,没有公诸于众,以防彻底ji怒夏国和赵行德。
在安静甚至有些严肃的氛围中,一顶大hua轿将长公主抬进了武昌侯府。第二天早晨,赵行德便搬到了书房居住,从此便与长公主别居两室。所谓三更灯火五更ji,读书人夜读困乏便就在书房睡上一会儿。白首为功名,许多刻苦的读书人,在书房睡觉的时候反而比在卧室的时候更多。
但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冷落,虽是预料之中事,但对长公主而言,未免太过残酷。然而,赵环却甘之如饴,每天到书房去见赵行德。赵行德开始时置之不理,赵环一意敬之顺之,背后还为赵行德加以掩饰,从没有一句怨言出口。
对公主所受的委屈,赵杞虽然龙颜大怒,也不能不顾体面,下旨申斥赵行德。()陈东、邓素等人也有些惭愧。觉得有些对不起长公主。于是,陛下颁旨,丞相副署,加封赵环为吴国长公主,月俸三百贯,禄粟、绢帛、柴炭钱、奴仆等常例与丞相、枢密使相同,另加三十二名婢nv的脂粉钱,以做补偿和安慰。婢仆都不敢奉赵行德之命,武昌侯府内事务,也全都jiao给公主处置。世人议论,因为宗室大都被辽人掳走,留下陛下身边的亲人只得吴国长公主,所以荣宠非同寻常,只差开府置官署,便可以和唐时公主的威仪相比了。这些说法,赵杞也不以为忤。
刘文谷原先可以men人身份,时常出入侯府,消息看管得也不甚严厉,这等于间接告知外界,赵行德本人安然无恙。陛下以长公主赐婚以后,便没有了这个必要。于是职方司告诫,卫士、仆婢也相互监视,一旦发现有擅自与赵行德说话的人,不但要受到严惩,还会被立刻换出。因此,府内虽有数百人,赵行德却是孤家寡人。刘文谷被安排到礼部当值,不能再随意进出武昌侯府,切断了外界探知赵行德情况的渠道。
赵环成了武昌府中唯一敢和赵行德说话的人,也是赵行德了解外面消息的唯一来源。赵行德开始怀疑她是别有用心,暗暗观察后,发现并非如此,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只是小心保持着距离,不愿超越男nv之界。
而赵环确实善解人意,不但每天向赵行德讲外面发生的事情,还顺着赵行德的意趣,引他谈论军略朝政,以免他因现在的处境而积郁伤身。大宋虽然有nv眷不问外朝的家法,但赵环遭逢家国巨变,又耳濡目染,对朝政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她不但能理解赵行德所言,偶有疑问,还能引人深思。
“当萧斡里剌引军自京东路撤走时,如果岳相公出兵拦截的话,说不定能虏获许多辽国大将。所以侯相公、王御史他们一起弹劾岳相公,说他玩寇自重,不但坐视京东路失陷不救,还在夺取大名府之后,拒不出兵截击辽军,以至放走了耶律夷列、萧斡里剌、萧塔赤等大酋。还说陈相公借辽贼之手铲除异己,袒护si人。”
“真是yu加之罪,何患无辞。”赵行德愤然道,“镇**轻兵袭远,不能携带攻城炮,只凭将士效命,苦战三天三夜,攻陷坚城大名府,与辽寇互易攻守之势,不但屏蔽河南,还能随时进取河北,使辽贼无法安心经营,如此大功,竟然被他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真是无耻之尤!”
赵环也只是转述朝中的事情:“王御史说,镇**应该还有余力拦截辽军,”她见赵行德脸seyin沉,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弱弱地又加了一句,“这些都是他们说的。”说完,又望着赵行德。这些ri子来,赵环从简单地向赵行德转述这些朝中事情,转而更爱听他分析朝中的局势,仿佛dong若观火一般。尽管不能泄lu出去,但赵环有时候想,若驸马能够辅佐皇兄的话,那该多好啊。然而,她近乎直觉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