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人群三三两两,有人急匆匆离开,有人站在栈桥附近说话。()
南港汉军将码头区域扫得十分干净,内河漕运码头上常见垃圾污秽、破席烂砖、涂鸦招贴之类全都不见。连树丛和草地都经过jing心维护,仿佛仿佛大户人家的庭院一样整齐,也许这里还不上才子佳人的后花园,但对大部分水手及家眷来说,步履其间,凉风习习,相互倾吐别情愁绪,其实也是一种很大很圆满的幸福。团圆的场面,更勾起游子的离愁。
冯糜目送赵行德背影消失在远处,看那些在码头散步聊天的百姓,不觉有些出神。
“冯兄,赵大人怎么说?”书记官莫如瑗问道。
另有几位年轻军官站在旁边,杜吹角的惊人之语,让他们产生了兴趣,因此才推出冯糜前去请教赵行德,这其中,冯糜等人别的一些心思,那就是杜吹角也是关西来的牙将,说出这样的话,是否表示赵行德和关西朝廷间有了隔阂。然而,赵行德这番教诲,让他不但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反而平生出许多感慨,一时竟不觉想得入神了。冯糜和许多年轻的大宋士子一样,自从束发读书以后,便以“忠义”自励,他却没想到,“忠”之一事,也不是绝对的。
“冯兄,冯兄?”
冯糜回过神来,见莫如瑗等人望着自己,摇了摇头,低声道:“夏国地方万里,不避内轻外重,却没有拥兵自重的大将,今ri我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长叹了口气,将赵行德对自己所说的话,加上自己对宋夏两国情势的一些理解,缓缓讲了出来。
夕阳渐渐落入海面之下,天空变得冥晦混沌,莫如瑗等人的神se亦是复杂。“若赵先生所见不错,固执愚忠,其善足以济恶,恰恰是害了天下人,害了我们的大宋,难道真的如此?”满天星斗下,南港港湾里的桅樯林立,桅杆上的灯火随海波微微浮动。水师港区内十分安静,海chao拍在礁岸上发出声音,仿佛深海的轻微叹息,衬托出岸上的一切是那么静如止水
韩凝霜有了身孕后,已完全不用脂粉石黛来增添颜se。()
她的衣饰也以舒适为主,朴实无华,然而,仿佛有一种柔和的光辉,令她的美增添了一分,比从前更动人心魄。和大多数孕妇相比,她的身体要强健得多,这让她少受了许多罪。不过,这一切她既不自知,也不在乎,她的睫毛低垂着,目光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块锦帕小心地搭着那儿。几根发丝在额前微微拂动,掩不住她安详而温柔的容se。
赵行德进屋以后,坐在她的身边,屋内安安静静,隐约可听见海上的涛声起伏。
“是不是快要出发了?”韩凝霜低声问道,“大食洗劫了廉州,宋朝使者又催促了吧?”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许多,有些不太想提起这些血腥的事情。可是,她和赵行德之间,又好像总是会说着这类的事情。她将柔荑放在他的掌中,感受着宽厚和温度。
“嗯,”赵行德点点头,缓缓道,“水师已初具规模,可以和大食海寇一战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的语气早没那么慷慨,更多的反而是愧疚。韩凝霜感受着他的忐忑和不舍,心中忽然好受了许多,柔声道:“待到告捷归来,孩子也会叫爹了。”她的声音稍稍低了一些,又转为清澈,“家里这边,你也放心吧。”她言下之意,虽然赵行德已经向李若雪写信解释,但李若雪是外和内刚的xing子,不是那么轻易原谅人的。韩凝霜虽不能帮赵行德太多,但她通过汉军暗中的力量,照顾一下李若雪和赵环一些,还是有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