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可是以王贵生性谨慎,用兵不大胜亦不会大败。
王童登的说法实在是让他无法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据说两军交战后不久,宋军火铳纷纷炸膛,然后就全线崩溃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王童登摇头道。在赵行德面前,他收起了一些对关东军队的轻视。
宋军前线大败之后,耶律大石趁机调集骑兵分略各路州县,南军以步制骑的不利一面被彻底放大了。张宪率骑兵急速退往大名,陆明宇所部人马多为步卒,且战且行,王童登从军报上得到最新的消息,陆明宇所部还未渡过黄河,有可能被解决了王贵所部的辽军大队骑兵追上。
与此同时,雄州大败的消息在宋国掀起的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宋军从一路凯歌到丢盔卸甲,当汴京新闻以最快地速度将消息发回之后,官绅百姓无不震惊失语,紧接着就炸了堂了,无论朝野,识字不识,几乎所有人都在追问:到底谁应该为这场大败负责?北伐诸大将中,王贵以身殉国,人死为大,自然不能但这个责任,于是,清议抨击都集中在了张宪和陆明宇这两个大将,甚至坐镇大名的岳飞身上。岳飞为了张宪,已上表请朝廷削爵三级,而陆明宇的情况则要艰难得多,河南三镇的军队还在撤退的路上,无法为自己辩白,赵行德不在中原,朝中刘文谷等人微言轻。因此,清议汹汹,到有一大半是冲着陆明宇和罗闲十而去的,甚至有人叫嚣陆明宇临阵脱逃,论罪当斩。
“这简直是在误国!”赵行德脸色越发阴沉,摇头道,“乱军误国。”
王童登干笑了一声。他无法理解,民间的议论怎么可能决定将军的生死?
赵行德却不这么认为。如果邓素真的迫于压力以陆明宇等的人头来平息清议,正遂了某些人一直的心愿,让赵行德彻底和邓素相府决裂。外面只要放出这样的风声,邓素的态度未明,陆明宇必然不肯自投罗网,束手就擒。陆明宇手握重兵,背后是河南三镇,朝廷要杀陆明宇,陆明宇不肯就死,朝廷就下旨岳飞来率兵平乱,这样一来,岳飞所部和赵行德必势如水火,可谓一石二鸟。这也许就是另一些人冷眼旁观的原因。赵行德更为担心的是,若陆明宇顾忌朝廷的处置,不敢率军撤往大名府,而是不惜冒险绕路回京东路,就很有可能被辽军在半路追上,陆明宇所部师老兵疲,又是孤军作战,可就比雄州之战更加危险了。
“耶律大石本来已打算退避上京,吴阶上将军也准备呼应宋国北伐军队,一同直捣上京了。”
“结果,这些可好,雄州之战后,辽国再度转守为攻。我们在东面的压力也大了起来,吴阶上将军和洛阳团练使大人只能屯兵洛阳防备辽军,所以,长安的狐鼠之辈这才活跃起来。”王童登愤愤道,“我怀疑他们暗地里与罗姆人,甚至耶律大石有勾结,都是一丘之貉。”他的怀疑也是绝大多数军士的怀疑,然而,形势比人强,粮草是大军的命脉,如果河中大军因为乏粮而崩溃,关中也倒向了摄政王的话。皇帝和护国府就很难再扳回局面了。即使最终平叛,因为战争都是在夏国腹地展开,国家也必然元气大伤。
“幸好你们到了,”王童登咬着牙道,“不然的话,我们可能就要吃马肉了。”
赵行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河中的夏人将马视为家人一般,老马一般都会土葬在主人的墓地之旁。非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会吃马肉。夏国骑兵更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战场上的马肉也不吃。因为天色昏黑,他没看清水师的炮船两旁晾着一块块的马肉。不然的话,王童登绝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和赵行德说话。
“徐张二位上将军准备怎么办?”赵行德问道,“回师平乱,还是继续打突厥?”
“这事儿我不知道!我只管打仗!”王童登干净利落地道,“张上将军得知水师到了,必然过来和你商量。下一步打算,你自己去问张上将军吧。”他顿了一顿,沉声问道,“这次,你们带了多少粮草过来?”
“粮食约五十万石,此外,还有,肉干三十万余斤,菜酱各五万斤,兽皮十万张,牛角五万,牛筋两千斤,箭矢五十万捆,铁料二十万斤,火药七十万斤,。”赵行德介绍得很简单,王童登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失声道:“竟有这么多?这足以供大军支撑好几个月了!”他按照通常从陆路接力补给的想法,水师万里迢迢而来,所供给的军需够大军二十天支用都难,可没想到,南海水师竟然送来了足足半年的军需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