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梓君辞职以后就带着夏景夕搬到省城去了,先在叔父的汇金银行帮忙,积累一些经验后打算去日本早稻田留学,学习金融经济学。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订了终身更是无话不谈,夏景夕说父亲虽然罪孽深重,但毕竟骨肉连心,留他在南泰早晚被人害死,不如接到省城来居住,也好早晚照顾,于是两人便搭乘客船回了南泰。
下船的时候,夏景夕就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老跳,龚梓君还笑话说她才离家个把月就近乡情怯了,雇了辆骡车一路来到县城南门,只见成千百姓围成一个大圈,里面不知道在演什么大戏。
“走,看看去。”龚梓君拉着夏景夕挤了过去,有认识他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龚少爷,看热闹啊。”并且自的给他俩让出一条道路来,龚梓君正纳闷为啥这些人如此客气,走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
跪在空地上的正是夏大龙。
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手拿着把鬼头大刀,另一手端着碗烈酒,将酒一口喝了,喷在刀刃上,仰天念念有词。
夏大龙面如死灰,引颈就戮。
再看身畔夏景夕,面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一言不。
龚梓君急了:“我求过护军使的,不要对夏家赶尽杀绝,怎么会这样,不行,我找他去!”
夏景夕拉住了他,低声道:“没用的。”
曾蛟默默念叨着:“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也该可以瞑目了,儿子今天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
言罢高高举起了鬼头刀,大喝一声,长刀劈下,人群出一阵惊呼,齐刷刷向外退了两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划了一个圈。
这一刀没劈准,砍在夏大龙肩膀上,血呼呼的往外冒,人却不死。
监斩的柳优晋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道:“利索点,别折腾人。”
曾蛟并非刀法不精,而是故意没劈准,让夏大龙多受些罪罢了,他又砍了两刀,依然没砍开颈子。
夏大龙到底是条硬汉,身负重伤愣是不叫疼,歪在地上也不挣扎,任凭血往外喷洒。
监斩台上下来一人,二话不说拔出手枪,朝夏大龙后脑勺开了一枪。
夏大龙一颗大好头颅顿时变成了血葫芦,人栽在地上死了。
曾蛟怒目而视,那认得枪毙夏大龙的是一团长陈寿,此人也和夏大龙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寿收了手枪,扬长而去。
曾蛟再次挥刀,将夏大龙的级剁了下来,这回倒是利落的很,一刀解决问题。
围观百姓出阵阵惊叹之声,好久没看斩了,看的他们心潮澎湃,兴奋不已,跟喝了二两白酒一般。
夏景夕已经晕了过去,龚梓君手忙脚乱,将她抱了出去,放上骡车回家安顿好了,忿忿不平的来到护军使公署质问陈子锟。
陈子锟让勤务兵捧出一摞状子来给龚梓君看,全是对夏大龙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血泪控诉,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梓君,我说适当照顾他,那是看你的面子,给他一个公平,而不是任他逍遥法外,你懂么?”陈子锟道。
龚梓君点点头,长叹道:“是我冲动了。”
陈子锟道:“夏大龙已死,恩怨就此了结,夏家这些年来强取豪夺了不少财产,地产都要充公拍卖,赔偿苦主,宅子就给夏家留着吧,不过也没有夏小姐的份儿,这有一份遗嘱,是从夏家搜来的,你拿着吧。”
龚梓君接了遗嘱,上面写着夏家财产田亩一概归养子夏景琦所有,夏景夕只有一些饰绸缎作为陪嫁。
“还有,夏大龙供述,夏小姐的生母其实并非病故,而是因为和货郎有染,被夏大龙私刑处死的,你回去告诉夏小姐吧,送客。”陈子锟说完了话,起身走了。
龚梓君步履沉重的回了家,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夏景夕,夏大小姐到底是夏大龙的亲生女儿,一滴眼泪都没有,冷静无比的说,我早就知道娘是爹杀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爹,我得给他收尸。
夏大龙的尸体被拉了回来,装殓下葬,埋在夏家祖坟,一应事宜都由女婿龚梓君操办,继承夏家家业的过继儿子夏景琦连个面都没露,他当然不会出面,只要他在南泰出现,立刻就会被陈子锟抓去枪毙。
可怜夏大龙威风了半辈子,最后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在一个清冷的早晨,悄无声息的出殡了,当天上午,拍卖夏家良田地亩的大会也在县衙外召开了。
夏家良田甚多,县里没人能全部吃下,即便那些大户也是有心无力,拍卖会夭折,这些土地只好充作官产,租给佃户收取田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