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寨主浑身颤抖,手中长剑也拿捏不住,终于叮当一声落地。
火光之中,他茫然的回头看看,又看看银术可皮帽下那丑恶的金钱鼠尾。
半老头子用尽平生气力,大呼一声:“折可求,俺入你妹子!”
嘶吼声中,半老头子寨主一步步的退入火中,转眼间就和身后屋舍,一起焚烧起来。
银术可上前一步,就停住了。满面煞气的看着这一瞧就知道软弱畏缩的寨主自己投入火中。那些杂胡也呆呆的看着,只觉得可惜,这一屋子多少南人财货和女子,这一把火都烧光了!
熊熊火光之中,银术可猛的转身,大声用胡语下令:“去看看有没有幸存的南人!愿意投降的,就将养起来。不愿意投降的,都钉死在此间寨墙之上!这寨中一切,都是你们的,将来还有更多!只要你们追随着某一路杀下去!”
一众杂胡,顿时轰然欢呼,个个眼睛如狼一般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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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远寨外,还有数百名披甲女真精锐,在远处设了马桩子,以杂胡照料他们的坐骑。这几百女真精锐,就仰头看着山顶延烧的火光。
这些女真军马,就是完颜娄室拨给银术可的谋克。虽然完颜娄室交代他们要听银术可号令,但是具体行事之间,这些娄室所部精锐,哪是银术可轻易使唤得动的。此次扑寨夜袭,银术可亲自上阵,也只能带着那些听他号令的杂胡行事。
宁远寨中,火光越来越盛。将此间女真军马都映照得面目可辨。山上那些杂胡欢呼声,也一阵阵的传下来。
几名谋克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与现今分为两军的神武常胜军及龙卫军,也算是狠狠的见过几阵,游骑战在一段时日中更是几乎无日不战,打得是吃力万分。女真横扫辽国以来,许久未曾遇上这般的硬对手了。
追随大军直抵河东缘边之后,哪里为神武常胜军和龙卫军据守的军寨防御体系,森然布列。这些女真精兵悍卒看着也自胆寒。这样的硬对手据守之下,要啃动这些军寨,女真西路大军,还不知道能剩下几成人得以返乡!
虽然他们所占据的地盘,远不如东路军富庶,但也是以前在老林子中想不到的好日子了。宗翰还要竭力推动对这样一个强大南朝的攻伐,是不是宗翰太不把他们女真汉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了?
女真军马此刻虽然仍是凶悍敢战,但不少女真儿郎在碰到硬对手之后,难免也会冒出点这样的想法来。
却没想到,在不情愿的调给银术可号令之后,吃了辛苦远离大队翻山越岭而到了西面,此间南朝军寨,却直是如此不堪一击!银术可带着数百杂胡,就轻轻松松杀了进去!
几个领军谋克都是军中老人了,知道这等据险而守的军寨,若是守军稍微有点本事。就不是轻骑远道而袭,又不怎么会打攻坚战的杂胡们拿得下来的。在寨中强弓硬弩之下,丢几百条性命也是寻常事。如此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就被打得寨子中心都火光四起,只能说此间军马烂到了一定程度,此间防务,松弛到了一定程度!
银术可居然这次选对了地方,一下子就打开了南朝边地。难道南朝,就那么一两支军马能打?只要打垮了他们,就如护步达岗之战以后,辽人在女真面前,再无抵抗的能力!
那就破边深入,抄那些能战南朝军马的后路!再以一场决战,狠狠的将他们粉碎!
一名谋克顿时翻身上马:“俺带几个亲卫,去将此间情势通报娄室和宗翰,让他们更多军马,从此处杀入南朝!秃孛,真聿,阿罕,俺的谋克,你们先代为照应。俺再说句话,银术可要怎么打,你们就老实听号令罢,这次看来银术可要翻身了!”
几名谋克都大声答应,并儿郎们招呼:“这些财货,哪能都给这些杂胡得了。俺们也自上前!”
几百名女真儿郎早就为山顶火光与喊杀声煽动得坐立不安,只想上去狠狠杀戮抢掠一场。听到军将如此下令,人人大声欢呼,也朝着头顶宁远寨涌去!
而去通传军情的谋克,一人带了三马,加鞭疾驰而去。就要引来更多的女真大军,从此间汹涌而入,直到将南朝之地,陷入血海之中!
而在宁远寨左近的河东百姓,夜中都胆战心惊的推门而出,看着远处燃动的那不详火光。多少山间村落,顿时就想起了女人孩子的哭喊之声,家家都在收拾干粮行囊,准备趁夜难逃。稍一迁延,也许就来不及了。夜色之中,一群群身影离开村落,散处在河东缘边的千沟万壑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只是向西面逃去。更有人逃入深山,准备挨过这场兵劫。
北面而来的黑暗,终于冲破了此处脆弱的藩篱,蔓延到了大宋的土地上。而且谁也不知道,这黑暗,到底会席卷得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