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趁夜往万丈崖奔驰而去,坐在马背上的人便是寒初蓝。她一边手抓紧马缰绳,另一边手还握着一把剑,这把剑是她偷了暗卫的。
她所学的招式不算多,不过剑法倒是学到了些许。
也是在此刻她才悔不当初,没有好好地练武,以致于到了现在还是只会一招半式的。不过学武需要时间,需要机遇,她有机遇,没有时间,就算她想学,也学不成。从她进帝都开始,她有哪一天空闲过的?
身后的远方传来了马蹄声,似是追着她而来。
寒初蓝连头都不回,只顾着往前奔跑。不管谁追来了,她都不会跟着他们回去的,她要亲自去万丈崖看看。
二月的夜晚,虽然还是漆黑漆黑的,偶尔还会有点阴森的月光,她内力深厚,就算没有月光也能看清眼前的路,不至于乱跑乱闯。
万丈崖在哪里,她并不知道。
在她离开军营的时候,她闯入朔州的一间客栈里,问清楚了万丈崖的方向,她才会一路奔驰而来。
万丈崖上早就恢复了正常,在那里战死的将士们,都被玉铃兰处理了,人数太多,无法一一掩埋,只能火葬。不知道是死魂太多,还是其他原因,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寒初蓝的心本能地揪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到了目的地。
换在前世,三更半夜的,她绝对不敢跑到荒郊野外来,还是一个月前才死了不少人的野外,此刻,她没有半点惧意。以前看过的鬼鬼怪怪故事,她适数甩出了脑海,哪怕此刻满山冤魂跑出来向她索命,她都不会退缩。
到了距离万丈崖还有十几米远,她飞身下马,让马儿停在原地等她。
万丈崖的对面也是这样的山顶,其实不算高山,也不算怪山,可偏偏两山之间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夺命的万丈崖。大自然的神奇,寒初蓝无心去研究。
她下了马后,脚步就变向比铅还要沉重,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夜千泽不在了,她也无心再梳理满头青丝,只是简单地梳了个拂云髻,也不管这个拂云髻不太适合少妇,她会梳的只有这个髻。夜千泽第一次送给她的木钗依旧插在她的青丝上,除了这支木钗之外,再无其他。
披风也被吹动,迎着还有着寒意的夜风,她一步步地走到崖边,凭借着内力,望向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幽幽黑黑的,告诉她这个崖有多深。
一阵头晕目眩让她差点站立不稳,栽下崖底去,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急地缠住她显得有点瘦削的腰肢,元缺的低吼在她的耳边响起:“寒初蓝,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坚强的女人,原来你的坚强都是假的,你撇下大家,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打算殉情吗?”
寒初蓝用力地推开元缺,元缺不让她挣脱,抱着她往后飞跃数丈,远离了崖边,他才把她禁锢在怀里,捉住她双腕,低首愤怒地瞪着她,骂着:“你以为夜千泽喜欢你殉情?你以为你跳下去了,就一了百了?你这样做只地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没有自杀。”
寒初蓝挣不脱他的双手禁锢,没好气地仰脸回瞪着他。
她只是想来看看,只是不死心,只想亲眼所见。
元缺不信地骂着:“我看到的你就是要往深崖栽去,别告诉我,你看着深崖就头晕。”
“我不惧高,我痛。”
寒初蓝嘶吼一声。
元缺怔了怔。
她不是要殉情,她不是头晕,她是看到了这个深崖就想到了她的夜千泽,她痛,她苦,忍了一个月的痛苦如潮水一般袭来,让她一下子承受不了,才会头晕目眩差点栽下去。她也不怕栽下去,能与千泽死在一起,她也愿意。
生同枕,死同穴。
下一刻,元缺把她的头死死地按压在他的怀里,心疼地搂紧她瘦下来的腰肢。从他第一次占她的便宜,搂抱她开始,她的腰肢就没有像此刻这般瘦削过。这一个月里,他用了最好的药方给她补气养血,每天亲自给她熬最好的补汤给她喝,可她总是吃不多,山珍海味都未能把她养肥反而养瘦了。元缺心里比她还要痛,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痛不欲生,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击男人的心?
“嗯。”
胸前撞到元缺的胸膛,寒初蓝痛得闷哼一声。
孩子虽然失踪,她也会涨奶,他想开药帮她断了奶,她不肯,每次涨奶了,她就避开所有人,自己挤奶,他知道她还想着找回了孩子,让孩子吃她的奶。她自己打小就没有喝过娘奶,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娘奶吃。
听到她的闷哼,元缺终是不舍地松开手,双手扳住她的脸,低首与她对视着,寒初蓝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及怜惜,“初蓝,哭吧,我求求你哭出来,不要再压抑着,我不会笑你的,就算你哭地得崩地裂,我也不会笑你。”
轻轻地拿下他的双手,寒初蓝不说话,扭身默默地回到了崖边,元缺紧跟着她,真的害怕她会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然后轮到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了。
“夜千泽!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我恨你!”
寒初蓝的大吼,在黑夜里的野外来回回荡着。
一声声嘶吼,一声声大骂,一声声的恨意,才是她心底的最痛。
元缺静静地看着她吼,看着她骂,看着她不停地吼出恨夜千泽的话,没有再劝阻她,她需要发泄。只要她把痛发泄出来,她想怎样都行。
不知道吼了多久,骂了多长,东方渐露鱼肚白,寒初蓝的喉咙变得嘶哑起来,吼到最后,她的声音沙哑而公鸭,再也没有办法吼出来。她全身一软,软坐在地上,惊得元缺差点跑了三魂七魄,抢过来就要抱起她,她却爬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响起。
元缺想抱起她的动作僵了僵,随即变得轻柔,柔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陪着她哭。
哭够了,她猛地站起来。
“元缺,我没事,你别再跟着我了。”
寒初蓝望向了元缺,这是元缺追着她来这么久了,她正眼看他。
一个月,她瘦了两圈,他也瘦了一大圈。他对她的好,痛她所痛,她知道,却不想去顾及。
“你想去京城找轩辕彻报仇吗?”
元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轩辕彻?”
“就是夜宸,真正的夜宸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假冒他的是轩辕国的三皇子轩辕彻,我也是跑了一趟轩辕国,才查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结合夜宸的种种,大胆地认定他便是轩辕彻。”
寒初蓝杀气腾腾,恨恨地道:“我不管他是夜宸还是轩辕彻,他害千泽至此,我绝不放过他!”
轩辕彻已经被夜无极废了武功,哪怕轩辕彻还有不少的手下,她也不怕。
“就算他没有了武功,他还有不少的手下,你杀不了他。”元缺不想打击她,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让我帮你吧,这一次,我不会向你索取报酬,免费地帮你。”事实上,他帮了她无数次,救了她无数次,她也没有给过他报酬,只有那一次他差点死去,她才照顾了他半个月,给他做了一身衣服。
“我要亲自取他的首级!”
元缺笑了笑,“我只负责对付他的手下,他,就交给你来处理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争着砍他的首级。”
“你有没有那种中了毒后,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苦的毒药?”
“你打算使毒?”
寒初蓝又恨恨地说道:“他用箭对付千泽,我就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我要他尝尽痛苦再一刀砍下他的首级!”
“果真最毒妇人心呀!”
“你有没有这种毒?”
“有。”
“给我。”
元缺没有拒绝,顺从地从怀里抱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的是青黑色的粉末,他把瓶子递给了寒初蓝,叮嘱着:“这种毒性很强,沾着了也会毒发。你给他下毒的时候,要小心点,别让毒粉沾到自己。”在寒初蓝接过了毒粉后,他还不放心地再给了寒初蓝一颗药丸,说道:“这是解药,我身上唯一的一颗,在你使用此毒之前记住先服下解药。”
毒药与解药一并接过,寒初蓝淡淡地道了谢,便越过他就走。
元缺转过身去,没有立即跟着她走,只是看着她走到马匹面前,翻身上马,策马就走。看着她长风飘扬,衣袂飘飘,恨意横生,杀气腾腾的,元缺轻叹一口气,怜惜地低喃着:“初蓝,我真不喜欢现在的你。”
……
轩辕国。
轩辕彻算计了夜千泽之后,眼见大周风雨飘摇,怕是无法再承受三国的瓜分,他没有再回到京城去,也断了与轩辕非的联系。带着他余下的亲兵暗卫,匆匆忙忙地往轩辕国赶。
日夜兼程,总算回到了阔别了二十几年的故土。
如今的轩辕国并不比大周好多少,皇室嫡系除了轩辕彻兄弟俩之外,全都死于元缺手里,旁系这几个月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把好好一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的,各自带着各自的牧民,军队,各自为政。本来就是国土最小的国家,经此内乱,已经被自己人瓜分得七零八落。
轩辕国属于草原国家,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百姓也多以游牧为主,虽然民风强悍,特别是骑马可谓天底下最精良的,毕竟人数太少,再加上内乱的冲击,只要派出一支精良的军队,就能把这些游牧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轩辕彻在进入故土后,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他带着的亲兵暗卫虽然不多了,却还有四五千人,一回来,他就带着亲兵去征服其他人,倒是让他很快就征服了不少旁系势力,他本来是嫡系皇子,大臣们对于突然回国的三皇子,接受能力比旁系上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