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朝?”
不用看,他也知道身前的人是谁。
“你——”
“我找了你一天!”秦兮朝并无松手,语气里却带上了责备,紧贴着他的唐无暝也体会到他气恼鼓起的胸腔。
唐无暝纳闷他为何突然地朝他发怒,胃里喉里本就不舒服,被他这一声更是嚷得难受,于是用力推开这人。
“我又没让你找。”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弯腰去捡方才丢在地上的武器。
看了那已张开架势的轻弩,秦兮朝就难免想到元乐的一番话,且见地上还散落着几只弩`箭,支支都如元乐所说,头尾带钩,锋利无比,如此更是难以释怀。
趁着唐无暝整理弩机的时候,他也伸手去摸那箭,想拿在自己手里好好观察观察。
“别动!”未触及一毫,唐无暝就一脚将弩`箭踢开。
秦兮朝保持着单膝半蹲着的姿势,沉了气平静了问道,“为什么不能碰?”
心下却在怀疑——难道是淬了毒?
唐无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怒又有忧。他就更纳闷了,就好像自己出来逛逛山头打打野味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不服气,他道,“我的东西,不爱让你碰。”说完,就等着看他反应。秦兮朝不说话也不起身,就蹲在那处,时不时地叹上一声。
他能与人打,与人吵,就是忍不了有人欲言又止地在他面前装闷葫芦。反正天气好,他也不介意跟他在太阳底下绿湖边上,多耗一会儿。
唐无暝一屁股坐在蹲着的人旁边,与他平高,“有话说。”
“……没话。”秦兮朝回,良久又开口,“总之你也不喜我就是了,我也少说话少动作,省的你厌烦我。”
这是啥?新花样?唐无暝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咋地,吃错药了?”
“……”
唐无暝拿胳膊肘推攘了他一下,“不就是早上出门没知会你么,有必要闹情绪跟个小媳妇似的?”
“……”
嘿,还较上劲了,“那你说怎么样吧。”
怎么样,他不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秦兮朝转头看了眼横七竖八的散箭,也一言不发地依着唐无暝的身边就地坐了。
草都是长了多年的老草,年年枯了又绿,短了又长,垫在身下一点都不觉得舒适,反而刺刺剌剌地挠着大腿。
秦兮朝看身边儿这人穿的又是薄薄一层,时值九月中旬,外头的天虽尚有余热,但这岛上四面环水,热气被广阔的湖风一吹也都散了一半。自己这么临风坐着,都觉得有些凉,冷丝丝的风直往领口脖子里头灌。
又看了一眼,也不多想,就开始解身上的外衣。
唐无暝听见手边窸窸窣窣地响,一转头,这人袖子都脱了一半,里头是系带都没整好的里衫,看来是真的起了床就四处乱跑了。
可这光天化日、野外生风的,脱得这么光溜是要干嘛,他想着也问出了声,“你在干嘛?”
秦兮朝难得不顾形象地吸了下鼻子,拖拉着半截袖子说,“风挺凉的,我怕你冷。”
“哈?!”唐无暝听了鼻孔一抬就嘲笑他,“这大暖阳当头晒着还冷,不要以为老用这小恩惠我就能原谅你。”
到底谁原谅谁呢。秦兮朝又吸了下鼻子。
“……”唐无暝瞧他这连连几声不像是装的,面上愁苦地皱了一下,轻音探道,“你不会是真冷罢?”
“不冷。”真干脆,不仅答得干脆,脱得也干脆。
唐无暝伸手按住了他的衣袖,顺着袖管摸到手臂,一路降到他藏在衣裳里头的手,“呀!”他惊了一句,把他另只手也从袖管里拽了出来。
触手都是一样的……凉,像在冷水里浸泡了一遭似的。
“怪不得说我冷,你自己都冻成这样了!”说着把他脱了半截的衣服又给套了回去,迫他穿好系好,领口都好好耸高了,才想起来笑他,“哎你是不是阳虚啊,这才几月你就冻成这个样子,等到了冬天还不得裹成个熊瞎子?”
“冬天……我好似都是不出门的。”秦兮朝一回想,“太冷。”
听了这话唐无暝更是笑得开了,拍着他的肩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一个大男人,冬天被冻得出不了门,真是比我还没出息!”
秦兮朝驳不出什么来,自小他就在师父的教导下修习扶风剑法,扶风剑法自有一套心法口诀,他并不知这套心法是从何代传下来的,只知道历代选定的少庄主都必然要将之背诵至信手拈来,他也毫不例外。
扶风剑法好虽好,练来也使人心静如水,唯一的不好,便是太过偏阴,于这环水的岛上修习阴性剑法的后果,便是他打小怕冷,天还未入冬至,他的屋里必然要点起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