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苓歌眼里的惊讶却并不多,且很快便被一抹阴鸷所取代,他冷哼一声,“果然如此!可是你昨夜已消耗太多,可还胜得了我!”
说着,陆苓歌的剑技忽然一变。
归鹤派剑技讲究的就是形随意动,要像翱翔天地间的仙鹤那样,不拘泥于形,潇洒、随性,修炼此剑者舞剑时自有一股淡然出尘之气。可陆苓歌此刻的剑技却刁钻、毒辣,那无形胜有形被他发挥到了极致,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下一刻会从什么方向出剑。
陆双行眸光微凝,可还击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确实,昨夜他为了教导汪敏,耗去了太多心血,一早又被带到这里,根本没有休息,精神很差。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败在陆苓歌剑下。
“那便试试!”陆双行的速度又增快了不少,那杀气浓郁,让人很难相信他只是个曾经的剑痴而已。这确实是一只鹤,可这是一只叫声瞭戾能刺破云霄的鹤,一只俯仰之间能振破山岚的鹤。
就算状态不佳之时,对上精神饱满的陆苓歌,也毫不见绌。
“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章琰忍不住咋舌,刚刚不是要废了陆双行的武功,然后了结此案了吗?可现在是什么发展?
他忍不住扫了一眼燕三白和李晏等人的表情,却发觉自己完全看不懂。等等,燕三白刚才还把九渊剑还给了陆双行让他御敌,这是不是说明……
思及此,章琰的嘴不由张得更大了。
场间,陆苓歌渐渐被陆双行压制住,力有不逮。陆双行却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冷声问:“你还不出招吗?”
“师兄,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陆苓歌伸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眯起眼,“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苓歌的手腕一转抖出一个剑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剑招就已经脱手而出。
“归去来兮!”归鹤派弟子惊呼,这一定是归去来兮!后八式中最快、招式最简洁的一招!可是掌门怎么会?!
不,等等,这跟原来的归去来兮好像有点不一样!
燕三白和李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神情微凝。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剑尖,没有丝毫挪动。
是的,这一招已经不是原来的归去来兮了。它更快,更让人无法捕捉它的行迹,比原来更具威势!那剑尖上,凝聚的是陆苓歌身为一个剑客的自信。
“师兄,你且接我这一招!”
归去来兮,来得快,去的也快。
所有人都不禁屏息,就见那烟尘渐散的战场上,一滴露珠忽然从头顶的竹叶上滴落。那一瞬间,在武者的眼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颗水珠,它旁若无人的闯进了这个剑拔弩张的战场,不断的下降、下降。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忽然!一截剑尖刺破了水珠,水滴迸溅!那每一个细小的水滴里,仿佛都照应着陆苓歌志在必得的脸。
可是‘叮——!’的一声,势如破竹的剑尖忽然遇到了最大的阻碍。千军一发之际,也不见陆双行使出了什么有名的剑招,只是把剑往胸前一横,便拦住了那剑尖。只是陆苓歌的力道太大,那冲劲击退了陆双行,让他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陆苓歌顿时脸色大变,而在他面前不过一步之遥的陆双行,却忽的抬起头,舔去嘴角的血迹,咧嘴笑了笑,“踪迹难寻,却还是有形,苓歌,你的功力还是不到家啊。”
陆苓歌的眼神几度闪烁,心中像翻起了滔天巨浪。他咬着牙,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阴晴不定。
这一招,是陆苓歌最自信的一招,十六年,他暗自钻研了这招十六年,从一个垂髫小儿到如今的一派掌门,他自认为已经把这招归去来兮改良到最佳的地步,再没有人能使出比他更好的归去来兮了。昨夜他更是偷偷观摩了陆双行教导汪敏的画面,等他后八式全部习成,就算是惊才艳艳的剑痴又怎样,一样叫他败于自己剑下!
可是现在呢?陆双行仅仅用一招根本算不上是剑招的招式,就挡住了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一剑!
一股狂意袭上心头,陆苓歌飞快的出剑,一剑又一剑,归去来兮在他手上已经发挥得妙到毫颠,可是仍然打不败陆双行!
陆双行反而从他不断的进攻中摸到了些许套路,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怎么,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这一句,可真触到了陆苓歌的痛处。他面露凶光,卯足了劲,终于,使出了最强一剑。
可是‘哐当——’一声,陆苓歌的剑再次被九渊击中,在这不停的击打的过程中,剑身终于承受不住,断了。断剑坠落,插入汪静川坟前松软的泥土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九渊却去势不减,斩断陆苓歌的剑后,剑气更加凛然,在陆苓歌胸口上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战斗戛然而止,陆双行看着站在原地好像已经呆掉的手下败将,却没有再出剑相逼,而是摇摇头。正如他昨日更燕三白感叹的那样,‘可惜啊……’
他们也曾经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
“掌门!”归鹤派的弟子心中焦虑,他们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却是真心为陆苓歌担忧。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断了,就等于手被斩断了。
然而陆苓歌却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隐隐有疯狂的意味,让燕三白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陆苓歌捂着胸口止住血,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以为,我真的那么蠢,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吗?”
“你这是何意?”陆双行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握着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