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二一溜风似的走了,赫儒依又对小楠道:“元吾哥这事儿出的突然,你知不知道这货是什么时候到的京里?谁负责接手这批货物的?”
“现在京里的主管是一个姓于的掌柜的,这批货是五天前从南边运来的,从京里卸了货之后又往北边去了。这茴香因为是制作十全香的原料之一,各地的需求量都很大,这一批估摸着至少也能有千八百斤,留京里的,也会有三四百斤。”
“小楠,你现在找人仔细去查查,咱们这批货是来的时候就这样,还是中途被别人换了。”
“姑娘的意思是?”
赫儒依示意小楠凑过来,轻声道:“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想办法淘弄到真的茴香,然后藏在其他地方。这事儿一定要做得秘密、做得干净,藏茴香的地方就说是宁寿堂的分库。这事儿你务必多多亲力亲为,懂了吗?”
小楠轻“嗯”一声,退后了几步。
“咱们这儿就叫有备无患,虽然不一定走到这步,但一定要留一手。还有你传信叫小智进京里。这边的事儿恐也少不得他。”
“是。”小楠应着,退了出去。
张氏见赫儒依能够冷静地处理问题,心下也安慰了不少,擦了擦眼泪,道:“你谨慎着些,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知道了,娘。其实我想过了,不到万不得已大概是用不到这步的,我们该走的正常途径,还是要走的。”赫儒依安慰着,她也不希望能够用上这些,毕竟这事儿是挑战法律的。这就是把一个错误用另一个错误弥补。只要不涉及到金元吾的生命,她都不会走这步。
下午赫儒依去拜访了一下李丞相,说是给他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
李丞相心知赫儒依这是想要找他求情,但见赫儒依只说这些天司农署的工作,一件一件井井有条,也不禁赞她有能力,又沉得住气。
汇报完工作。赫儒依道:“李丞相。这次来,下官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是我个人的问题。”
“嗯。请说。”李丞相眯眯着眼,脸上的沟壑显现出了慈爱的线条。
“昨日我一个朋友被京兆府抓了,说是卖假药材。我是知道这卖假药材的罪的,倒是没有同情的意思。今日。我母亲去听审,见到他已然受了刑。我知道咱们大燕国‘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他一介草民,自然没有这个特权。可是我也听说,现在不成文的规定是,嫌犯证据确凿又态度强硬的才会在开审之前用刑。我朋友这事儿是不是被陷害还未可知,怎的就先用了刑了?下官真不明白。”
李丞相笑笑,道:“这不成文的规定。因为没有成文,所以。也不能说京兆府这么做不对,就像这世间的事,不会是除了黑就是白,总有些中间地带的。”不过李丞相可不认为赫儒依是真的不懂,继续道:“其实你担心你朋友的心情,本官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件事,今日早朝的时候已经讨论了,涉及到宫里,谁都不可妄断。”
听到这句,赫儒依也不能不急了,道:“可是我听说他们问的方向都是‘是否蓄意毒害皇室、谋反’之类的,这样大的罪名不可以送去刑部了吗?京兆府有权力审这么大的罪名吗?”
“今日早朝,确实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说法。但最后圣上还是尊重多数朝臣的意愿,让京兆府继续审理。”
赫儒依有些无奈,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让局面对金元吾更好些。
“其实你来找本官,也是想本官做些什么,你放心,你既是我的下属,这个忙我还是会帮的。如你所说,这次的帽子扣得不小,圣上也有意让理郡王和刑部几位大人共同听审,我亦会从中谏言。”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赫儒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说的今日上午审的事情,我会透露给圣上看看。审案之时尚未下早朝,我们在朝上讨论完,京兆府尹也不一定知道,可他既然知道事关皇室,就应该等朝廷的意思,他这么冲冲忙忙,其中也是充满了味道啊!”
“是。”赫儒依再次拜谢了李丞相,方才离开。
晚上,秦太医和小二一起从宫里回来,说是情况不太乐观。
毒理实验至少要等上两天才会有结果。剩下的假药已经都被收起了。皇帝震怒,说这次的假药事件一定要深究。不过好在秦太医请了太后懿旨,可以到京兆府大牢里去看金元吾。
秦太医、赫儒依、小二和张氏一起到了牢房,文青、莲子、莲心三人拿着吃食和衣物。
京兆府的牢房坐落在京兆府的侧院,四座灰白色的建筑物在冬日里显得十分冰冷,很像现代的大仓库。
打开其中一个监牢铁闸向里,随着走廊的延伸,他们经过了一间间的屋子,那是审讯室、刑房、值班房等地。向里,一个个由铁栅隔开的小屋就像是一个个铁笼子,里面住着的人都像是被长久关着的野兽,没了生气。偶有几个吵闹的,也都被拿着鞭子的狱卒喝退了。再向里,屋与屋之间不再是用铁栅相隔,变成了正经的墙壁,里面也不再是随意搭着的木板,而是实实在在的床了。
“就是这里了。”狱卒边说边去开牢门的钥匙。
几人停下,只见狭窄的小屋里,金元吾正在小床上趴着。
“元吾哥!”赫儒依隔着栅栏喊道。
金元吾从床上支撑起来,原本明媚的笑脸如今显得很是憔悴,发髻也有些松乱,本来就单薄了些的衣裳现在也脏乱起来,整个人显得落魄而凄惨。
狱卒打开了牢门,退到了一边。几人这才鱼贯而入。
“小一、秦太医、婶子、小二,你们都来了!”金元吾的眼中充满了惊喜。